先为母后为师 [复制链接]

第9版(读者之友)
专栏：普通人的故事

　　先为母后为师
王红霞是个喜欢穿漂亮衣服的女孩，２４岁。两年前，她揣着北京师范大学特殊教育专业毕业证书，到北京海淀智培中心学校，给弱智孩子当了老师。
凭年龄、学历和长相，王红霞可以去公司做“白领丽人”。她却认为，中专３年、大学４年的专业研读，已使自己与专业融为一体。
她担任了四年级班主任。第一次进教室，她踌躇满志。当发现不管她说什么，换来的都是傻笑时，她也傻了。
原来，王红霞接的是学校出名的“刺儿头”班。班上１６名学生，智商从２０到８０（正常人的智商值为１００），年龄从１２到１６，衣服是脏的，手是黑的。智商低的学生分辨是非能力差，自我约束能力更差，经智商较高的一煽惑，就胡闹一气，课堂纪律无法维持。老师教得再好，学生不听，等于零。在王红霞的班上，有个智商较高的学生叫康圆，从普通小学转来。他打人，起哄，抢同学的食物，没人敢惹。变形金刚玩具装一兜，一上课就玩。老师没收一个，他接着掏出一个。变形金刚玩腻了，一次上课又玩蚂蚱。王红霞劝他下课再玩，反挨他一通骂。下课后，王红霞把康圆带到办公室做工作，康圆不但不认错，反而威胁说，有你好瞧的。面对这个块头和她一般大小的男孩，王红霞害怕，委屈，后悔。她哭了。
学校决定，让康圆停课两周。一些学生家长也联名上书，恳求学校开除康圆，要不调到其他班，不要再难为这样一位小老师。学校请来特教专家和康圆的家长，为康圆“会诊”。会上，王红霞了解了康圆的成长经历。他生下来７个月得了黄疸，烧成弱智。两岁时，母亲因诈骗入狱。父亲文化低，近几年练摊儿赚了钱，却不着家。康圆跟奶奶一起生活。奶奶一辈子养了７个儿子，落得康圆一个孙子。对康圆，奶奶宠爱，父亲高兴了给一把钱，生气了吊起来一顿猛打。
不幸的康圆，让王红霞难过了。以后不管出操还是集会，王红霞让康圆和她步步相随。她发现，康圆特别喜欢摸她的衣服，发现她身上沾了一根头发，就帮着摘下来。王红霞明白了，康圆眼下最需要的是母亲般的关怀。她先把康圆的座位从教室的死角调到前排第一个，又为康圆排了作息时间表：早上６时３０分起床，铺床，刷牙，吃早饭，上学；下午３时放学，做作业，玩２０分钟，看动画片，帮奶奶洗菜，吃饭前摆桌子、放碗筷；晚９时３０分洗脸，洗脚，洗袜子，休息。起初，这张时间表对康圆没有多少约束，却成了王红霞的一种自我约束。康圆头发脏了，她给洗；长了，她给理；指甲长了，她给剪；自行车丢了，骑她的。
半年磨合，康圆变了。一天早上７时，王红霞刚起床，康圆敲门，递给她一个纸包，打开一看，几块口香糖、一张纸条，写着：“老师你好，你就像我妈妈一样，我爱你！”如今，康圆当上了班长，穿得干干净净，作业整齐，康圆还主动做好事，为班里挣分。
学生雒海涛的“常规动作”是吃手指和零食。让她写作业，就挤眼、哼哼。一天，她穿了一件新衣服，王红霞当着全班的面说，雒海涛今天多漂亮，我们为她鼓掌。没想到，一句话，改变了雒海涛。她觉得老师和同学们在注意她了，从此学习非常认真。
班上有几个动作不协调的学生，王红霞委托体育老师进行单独训练。有的学生裤子尿湿了，她把脏的洗了，买条新的给换上。
王红霞终于赢得了孩子们的心。学生们看着她的脚扭了，不知该怎么表示，跑到街上去买个面包送给她。一到星期天，就有学生说，老师到我家去，给你吃鱼香肉丝。有一天，王红霞走进教室，看见黑板上画着一个特大的“心”字，里边写着“老师，我们爱你”，她哭了。
这种师生情感，使王红霞带的班在教学上发生了奇迹。一次，市里教育系统突然来人到学校听数学课，校长把他们带到王红霞班里。王红霞那天的数学课是讲用九的乘法口诀求商，并根据乘法算式列出不同的除法算式。是新课，又无准备，王红霞一边担心着一边一环环讲下去。３５分钟后，学生们居然能准确地列算式、得结果。听课的人想，王红霞这小丫头神了，这一内容在普通学校都是教学难点，何况是教弱智孩子。
一年之后，王红霞的班级成了全校的红旗班，被授予集体升旗的荣誉。升旗的那天早上，看到１６个孩子穿着校服，直直地列队向国旗行礼，王红霞又哭了。
大家说王红霞干得不错，王红霞却说，我们学校谁也不差。王红霞说的是真的。弱智教育又辛苦，又无名利，需要教育工作者的艰辛付出。教师们终年劳累，虽然没有桃李满天下为他们带来的荣耀，却拥有人间最珍贵的东西——感情。有位老师说，一些学生离开学校后病情加重了，几乎不认人。但在街上，他老远就能从人群中认出我们，并跑过来说：“老师好！”还对路上不认识的行人说：“这是我老师！”本报记者张善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