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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下的难民营——非洲大湖区采访记之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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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7-04-03
第6版(国际)
专栏:通讯

  烈日下的难民营
——非洲大湖区采访记之三
本报驻南非记者温宪
3月27日上午8时30分,数十名联合国难民署、无国界医生等国际救援组织人员齐集戈马市小机场,准备分乘两架飞机前往廷吉廷吉和阿米西两个难民营。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飞机仍未起飞。一问,才知他们是在等扎伊尔反政府武装允许飞机起飞的通知。最终他们只得到了两架飞机同时飞往阿米西的通知。记者有幸一同前往。反政府武装自感对阿米西地区的军事控制有绝对把握,而对政府军时有小规模袭扰的廷吉廷吉地区则心存疑虑,担心国际救援组织人员会成为武装袭击的目标,从而造成国际事件。
廷吉廷吉难民营位于戈马市西北约250公里处。在不到一个月前,它还是扎伊尔东部最大的卢旺达难民营。由于飞机不能在此降落,国际救援人员只能先抵达阿米西后,再乘车约60公里到达廷吉廷吉。这里是一片人烟稀少的原始丛林地区。车驶近廷吉廷吉时,道路左侧出现了绵延3公里密密麻麻无人居住的简陋草棚,这就是被遗弃了的难民营。只是在难民营的尽头,才见几座联合国难民署搭建的临时棚屋,那里面仍有约200名卢旺达难民在挣扎着。来自坦桑尼亚的联合国难民署官员康弗特女士介绍说,扎伊尔战乱后,原在戈马、布卡武一带的难民纷纷西逃,许多人最后的落脚点便是廷吉廷吉,这里难民人数最多时达20万。然而,当反政府武装西进夺取第三大城市基桑加尼时,廷吉廷吉是必经之路,这里的难民们再次西逃到乌本杜地区。联合国难民署现正在逐步把遗留的难民转往阿米西难民营,然后再由阿米西分批遣返卢旺达。
记者一到阿米西难民营,登时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得难以言说。这真是一幕令人无比悲哀的人间惨剧:路边原始丛林中方圆一公里左右的坡面上密布着由树枝、油布或纸片搭就的低矮窝棚;多数不到两平方米的窝棚内蜷缩着几个有气无力的难民;还有力气坐起的难民们蓬头垢面地围坐在一丛丛高大灌木树荫下;瘦骨嶙峋的孩子仍在下意识地吮吸着母亲们那早已干瘪的双乳;年轻的妇女们仍在承载着顽强生存的重负,默默地点起柴火,支起乌黑的破锅煮青豆、熬菜根;一群群苍蝇嗡嗡作响,一股股秽气直冲脑际;一个蓝色油布大棚内传出一片呻吟,一大群面色痛苦的人们正坐等医生看病。另有一些奄奄一息的病人则躺在铺在地面的油布上,一个瘦得骷髅般的病人拼尽全力向记者扬起了右手;七八名捂着口罩的工人一趟趟地用担架抬走当天的死人,仅3月27日一天的死亡者就有14人,这些死者随即被掩埋在坡后的群葬坑中。
灼人的太阳火一般烧烤着非洲原始丛林中这一方充满不幸的地界,国际救援人员个个满脸挂满汗水,为多多少少减少一点不幸而奔忙着。他们将随飞机运来的国际援助的饼干、黄玉米面和青豆等食品分发给难民,又将病得最厉害的50名难民用飞机运往戈马,难民营的一角全是与父母走散的孩子,救援人员正在对他们逐个登记和拍照,然后在他们的手腕上系上一个黄色标志牌。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立着一个挂有272张人像照片的木牌,每张照片下都注有登记号码。一位救援人员介绍说,这都是在别的难民营中与家人失散者的照片,在这里展出这些照片,是为了帮助他们寻找到自己的亲人。
这些几近绝境的难民仍在顽强地表现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在自己裸露的上身上挂上了一串紫色项链,手里用两根自行车车条权作毛衣针编织着一小片彩线。路边的一小块油布上摆着一堆堆拇指大的蔫瘪西红柿、一点少得几乎只能以粒计的盐巴、一只麦克风和一段带有插座的电线,这些在难民营中已属贵重的物品在等待着有人肯以货币相换。道路上突然驶来一辆小卡车,卡车上的扎伊尔人一声唤,一大群卢旺达难民急拥而上,用刚刚领得的意大利饼干换取卡车上人们手里的纸币。看到记者手中的照像机,卡车上的人们一阵叫嚷:“不准照像!不准照像!”
满面汗水的扎伊尔女医生基图图告诉记者,这所难民营中有60%的人患有腹泻、霍乱、疟疾或营养不良。这位留学美国的女医生说,她每天都以极为沉重的心情在此工作。“有一位死去丈夫的妇女独自带着四个孩子,我昨天还在向她允诺说,今天就将她和四个孩子优先安排遣返卢旺达,今天一来才知道她的一个孩子已于昨晚死去。”女医生音调颤抖地说,“这里的扎伊尔人不喜欢这些卢旺达难民,因为难民的到来打乱了当地人的生活秩序”。
阿米西难民营毕竟得到了国际救援机构的关注和照顾。据估计,目前在扎伊尔东部丛林中尚有约30万得不到任何救助的卢旺达难民,他们的悲惨情形可想而知。(本报戈马3月28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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