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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春江边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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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7-05-04
第12版(副刊)
专栏:

  富春江边
郁风
富春江边的富阳城,城东有一座树木葱茏的鹳山,山上有老家改建的郁华、郁达夫烈士纪念馆和双烈亭,还有在文革中毁去最近又重建的父亲郁华的血衣冢。当然,还有从古时候就有的严子陵钓台和后来改建的春江第一楼与龟川阁。如今,这鹳山和沿江一带已辟为杭州旅游风景区。
数十年来参与所有以上这些设施的建造和宣传的有一位土生土长的富阳人,名叫蒋增福。他曾任富阳广播局、文化局、县志办、县文联等单位的领导,熟悉所有富阳的历史沿革和新建设的艰难运造过程,但是他却自称为“半文盲”和“万金油”干部,因为他没有读过大学。
就是这个“半文盲”,近十多年来写过不少文章发表在报刊上,还出版过一本《富阳游》,颇得好评。现在将他历来所写有关富春古迹、特产、人物和新貌等数十篇,集成《富春闻见录》出版,浙江文艺出版社要我为此书写序,虽然是刚从南半球的澳洲飞到北京,许多杂事堆着,也乐于推开一小块空隙,让我的思绪暂时回到富春江边的故乡。
北京旧居存有一本80年代出版的自己的散文集《我的故乡》。我重读了其中1956年写的《我的故乡》,1964年写的《还乡杂记》,还有1978年写的《画中游》,竟然像读别人的书一样新鲜,又像读陈年旧事一样的如同隔世。这才发现岁月的飞逝。
美丽的富春江边的富阳,得天独厚的鱼米之乡,两千多年的历史兴衰,加上50年代改天换地以来的几起几落,小小的富阳也同样刻画着整个中华民族的喜怒哀乐。
我永远记得不到十岁时父亲教我念的诗:
“富春江之鱼,富春江之茶,鱼肥卖我子,茶香破我家。采茶妇,捕渔夫,官府拷掠无完肤。昊天何不仁,此地亦何辜?鱼何不生别县,茶何不产别都?富春山,何时摧,富春江,何日枯?山摧茶亦死,江枯鱼乃无。呜呼!山难摧,江难枯,我民不可苏!”
童年时只会背诵,不记得父亲是怎样讲解,当然我也不可能真正理解。直到后来自己写作时引用,才发现它是多么不平常的一首乐府,用反话表达愤懑,如此沉痛!据查当是明朝传下来的。当时富阳产最好的鱼、最好的茶,都是官府征收急送京城的贡品。
我虽不是出生在富阳,童年时却每年都跟父母亲回到富阳祖母和曾祖母的身边,也就是父亲三兄弟出生的老家,就在如今的达夫弄,当时叫满舟弄。门前的小石板路不论晴雨总是湿得泥泞,因为人们都从江边挑水,满满的水桶总要沿路洒水在地上。弄口搭着草棚,像一排凉亭,一根粗毛竹横架在一排粪缸上,被人坐得光滑精亮。
1956年我独自第一次作为画家和记者回到富阳,满怀兴奋地写下所见所闻,欣欣向荣的富阳,逐日寄稿给上海《文汇报》连载。1964年我用创作假期回家乡作画;共产风大锅饭和三年灾害的创伤刚刚过去,美丽的江边田野又在欣欣向荣。1978年写的《画中游》,是记录和叶浅予为完成他的《富春山居新图》长卷而同游富春江的。那又是在经历了十年浩劫之后。
1994年秋我又回到家乡,除了鹳山依旧苍翠,富阳城几乎变得不认识了,改革开放使它迈开了大步。《富春闻见录》会告诉读者这一切详情,包括它的历史、人物、掌故、重要文物。
春天到了,该是富春江最美的时候了。
1997年4月3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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