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壁岩上一堂课 [复制链接]

第1版(要闻)
专栏：我看改革十八年

　　熊壁岩上一堂课
国家体改委李东东
１９９４年，我从工作了１０年的《经济日报》到湘西北张家界市挂职，当了两年市委副书记。回京以后，朋友们问起我，在这段难忘的经历中，感受最深的是什么？我的回答是：“严重的问题”不止是教育农民，更重要的是教育干部自己。
张家界是新开发的旅游胜地，辖境内仍有不少土家族聚居的偏远山区。那里交通闭塞，经济困难，文化落后。离京前，我对即将开展的工作作了个基本设计，那就是一定要用新的知识和开阔的眼界，去教育启发农民，唤起他们的改革意识，组织起来脱贫致富。
谁知事情的发展恰恰相反：不是我这种书生意气的干部教育了农民，而是农民的实践教育了我。
一次，永定区委书记告诉我，他那里有个叫熊壁岩的贫困村，全村农民居住在高寒山顶上，处于半封闭状态，区、乡正和村里一同着手解决脱贫问题。他希望我能和区里同志一起上山，看望一下乡亲们。爬山上路，才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山高路险，也才明白了山上为什么至今“与世隔绝”——这唯一的通道，需要整整爬半天时间，险要处常常手脚并用。这是土家族山民在原本没有路的地方踩出的路，是他们与外界沟通的生存之路，看来也是制约他们发展的主要因素。
爬上熊壁岩，我们走村串户。部分群众生活的困难程度，使我感到意外，心里很沉重。但同样令我意外的是，淳朴热情的土家族兄弟，老老少少，没有哭穷要救济的，大家的话题只一个：开山修路！村支部第一书记（党的基层支部除了书记外还有“第一书记”，熊壁岩可能是个创举，这是乡里派副书记上山兼职，不脱贫不下山）总结了原因：“区、乡搞了两年科技扶贫，山上反季节瓜菜试种成功，关键是运不下山，变不成钱，脱不了贫。”一位大嫂听说“女书记”上了山，打着火把赶来，紧紧拉着我的手，亮开湘西人的大嗓门：“种地纳粮是老百姓的本分，可政府看咱山上困难，把‘皇粮’都免了，山里人知恩！现在大伙儿一心修路，这穷日子要是再不变，对不起政府，对不起邓小平的好政策！”
面对这热气腾腾的场面，原本想“启发教育”农民的念头，早不知哪里去了。我只是默默地想，他们文化不高，也许没有读过邓小平同志的书，也许不十分清楚山外蓬蓬勃勃的改革开放形势，但是他们想的、说的，和小平同志“发展才是硬道理”的思想是那么一致，和改革的要求是那么一致！反过来说，党中央的政策，小平同志的思想，与亿万普通老百姓的心又是多么相通啊！
熊壁岩的乡亲们，我在四千里外等待你们早日脱贫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