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4阅读
  • 0回复

思想的背影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7-06-09
第12版(副刊)
专栏:我喜欢的书

  思想的背影
王建辉
大自然春燕未飞,书业却从海上飞来一只报春的老燕,衔来东风第一枝放在我的案头。我说的是一套新书:“当代中国学者随笔”丛书,东方出版中心1997年1月出品。
说是老燕,是因为这套书的作者年最少的,刚好今年一个花甲子。
依了个人的兴趣,我将这七本书排列如下:《未免有情》(舒芜),《饮食男女》(舒諲),《岁华晴影》(周汝昌),《冷眼热心》(来新夏),《思想的风景》(朱正),《书情旧梦》(邓云乡),《喘息的年轮》(王春瑜)。
这是一套学者随笔。先看看学者们如何说随笔的,也是极有意思的。来新夏教授十年前虽有一面之缘,未及这本书更能了解这位学者。他关于随笔的表述颇为精当:“随笔之体,大多为学者出其学术绪余所作,或读书偶得,或阅世触感,或怀旧念故,而读者往往于不经意处有所受益。——虽为识小而未遗其大。”周汝昌则提出了一个“写随笔散文,可不可以掉书袋”的命题,他说,“不管怎么论辩,我看书袋这东西并不可怕”,“那种没有书袋的野蛮民族部落,他倒想‘掉’上一番又何从掉起”。邓云乡的见解是:“随笔是随手随意写的——所以真,所以发自内心——装腔作势、虚情假意之类在这里是没有的。”实情实写,我想,这怕也是在社会多有浮躁的这些年里,随笔大行的一个奥秘吧。
随笔之长在于表达思想,凸显见解。来新夏解学术二字,不无启示。“学与术实为两端,学以立身,术以应世。须知有学有术,济世干才;有学无术,迂腐夫子;有术无学,世俗庸鄙;不学无术,则难乎其说矣”。又寄语高学位者:“今之学者,何可偏废?有学有术,斯为鹄的。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可谓语重心长。舒芜有一篇《大乘菩萨式的文化大师》,作者表达了这样一个观点:这是一个呼唤大师的时代。什么是大师?他认为,在某一个或几个学术文化领域达到第一流的水平,可以称之为大师。但真正的大师有一个最必要最不可缺的条件,就是对于广大的青年永远记住并且担负起教师的责任,还要善于担负这种责任,以至于为了这种责任而不惜牺牲自己的专精研究和专力创作,这才是大师。大师是最广大范围内最大多数青年的老师。大师的“大”,借用佛家语就是大乘菩萨的大慈大悲的“大”。他说叶圣陶是这样的一位大师。这种见解是深刻的富有启发的。这样一个时代,需要我们的专家能够将学术“文化”大众化,这对于提高整个民族的文化素质是第一位的工作。这些字里行间的思想,我们可以把握,而这套书里暗寓的许多思想,正需要我们的解读。
随笔是写人物的一种最合适的文体。写人物是这套书的一个重要方面。七本书专写20世纪人物的不在百十篇之下,共计写人也就是百十位。就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比较,我更喜欢观察人文。前些年去日本访问,同行人就发现我的这个喜好。我想,到日本一行,我的目的是要探索大和民族,而探究人,非得有亲历不可。读这一套学者随笔,我也是挑出写人物的篇章先睹为快的。这是一代学人的亲历。专挑出这样的篇章来读,社会人生之钥,世道人心之旨,治学为文之要,历历在目,自可知微见著,也就于无意间读了一部20世纪的中国人文史,那是一种人间情怀的熏陶。这套书的名篇和产生过影响的篇章,有许多就是写人的。舒諲的《我又见到了毛泽东》,在我读过的写毛泽东的文章里,少说可与方纪的《挥手之间》,臧克家的《毛主席向着黄河笑》,鼎立而无愧。作者从有限的接触中开掘出无限的意韵,从主客问答不易捕捉的细节尽写领袖的风采,从迎来送往描绘伟人独立苍茫怆然孤独的心境。舒芜的《〈阿Q正传〉的诞生地》一篇,在报刊上发表时就有过一定影响,据说对于保留鲁迅故居产生过一些作用。
对于我这个出版的从业人员来说,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就是学者们关于书刊错别字的议论。周汝昌先生说:“我平生所发文字,刊出时几乎百分之九十九是带错刊误植的,有的令人啼笑皆非,行家也会‘哂’我,但‘命’中注定,办法不多,常以为恨事。”因此他编辑这本集子,一个工作就是尽力校正原刊的错字、漏字与被人改坏了的字法句法、文理与音律节奏——汉字文章是要讲这些的。这对像我这样的编辑人员,无疑也是一记警钟。
这套学者随笔,把随笔的优长发挥到了一个新的水平,是近年随笔散文热中不浮躁但厚重,可咀嚼可品味的一种。所谓学者随笔,较之作家随笔有何独特之处,私意也就是读书多少的分野。学者们读书和说读书,既是一种前辈风流,也是浓缩了的一种人生,说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思想的一个背影,也许不会有太多的人反对。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