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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泥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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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7-06-24
第12版(副刊)
专栏:

  太行泥土
杨润身
我爱泥土,更爱太行山麓平山县象角村的泥土。它犹如埋葬着我祖辈父辈的故乡泥土一样,让我多情,即使与它相隔千山万水,它也在我胸腔里闪闪发光,给我以欢欣,给我以力量。
象角村百户人家,三百余位乡亲,依靠陡山险谷间千条万块、多沙少土、人均不足一亩的土地为生。陡山险谷间虎狼成群,怪石嶙峋,泥土如黄金一样稀少珍贵,乡亲们早出晚归也难搜集到三篓五篓,而且坡陡路险,肩不得挑,手不得拎,只能以荆木条条编制的篓做运土工具。乡亲们的先辈寻土不止,乡亲们垫地不止。土地给乡亲们厚爱,年年报予乡亲们丰收,使他们生存、繁衍、发展,乡亲们就把土地看做尊贵无比的母亲。他们离山出谷返里,忘记给贤妻买回一尺花布,忘记给爱子买回一串山里红,却忘记不了让肩膀扛回一包泥土。于是,山里人就得了个绰号:“泥土”。
抗日战争中,鬼子扫荡太行山,围剿象角村,烧、杀、抢、掠,妄图将象角村毁灭,把“泥土”们逼进敌战区,要“泥土”们屈膝投降,充当奴才。“泥土”们用地雷、手榴弹、步枪警告凶残的敌人,他们的筋骨中没有懦弱,只有顽强。三十多个能经风经雨耐寒耐苦的后生离妻别母,穿上军装,奔往前线,以生命去解放祖国的每一寸土地,捍卫中华民族神圣的尊严,赢得了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的赞誉。抗日根据地里的诗人田间、画家娄霜,为“泥土”们写诗作画,歌颂泥土之肥沃壮丽,赞扬“泥土”们之耐苦顽强。
1996年8月4日至5日,平山县境内连降特大暴雨,山洪肆虐,象角村三百余亩庄稼地几乎全部被山洪冲毁,未留下一片玉蜀黍绿叶,未余存一株山药蛋秧苗,地堾上的一块块石头也被洪水卷走。
然而,象角村民不相信眼泪。不到半年时间,乡亲们已修复土地二百二十三亩。不少苗断垄的玉蜀黍苗苗绿生生,株连株的山药蛋秧秧鲜灵灵。村里歌声荡漾,看不到一张忧伤的面孔。被巨雷、暴雨惊跑的五颜六色的山鸟,又飞回象角村,在蓝天里飞翔,在新巢中歌唱。
为了重建家园,“泥土”们又拎起了背篓。阎治红七十又四,贾云登七十过二,这两位老人一个曾跟随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多次流血,多次立功;一个曾在异国他乡打出了威风。贾云登说,咱生长在太行山里这个苦庄庄,成天跟艰苦打交道,不爱见叹气,不喜欢折腰,更不爱眼泪鼻涕的。人人心兜兜里有个小九九:折腰、叹气、掉泪,老天爷也不会给咱落下一个果果。咱们的新中国,咱们的社会主义,是打出来的,不是折腰折出来的,是不是?
我欣然地点一点头,再问阎治红,没有向上向外求助?
阎治红忠厚地说,县委书记、县长们知道咱艰难以后,立即赶来了;河北省长征企业集团总公司的经理王有喜也带领工人们随后赶到,送来面粉、衣服、被褥,还送来一车特殊的礼物——泥土,一起跟乡亲们攀山挖土、背土、垫地,他们的汗水与乡亲们的汗水流在了一起。
我离开象角村时,已是圆月当空,田里那珍贵圣洁的泥土,如五彩波涛在我的脑海里腾翻激荡,并将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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