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甚解”的翻译态度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不求甚解”的翻译态度
柯涟
请看下面这一段译文：
“伟大的讽刺作家萨尔蒂柯夫—谢德林关于讽刺地描写生活中的一切丑态的意义说得很对。他写道：‘这个武器非常锋利，因为没有任何东西比意识更能挫折恶习的锐气，以致这种恶习被识破了，对它的嘲笑也发出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照我推想，这样的译文是谁都看不懂的。谁能相信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会出于伟大的讽刺作家萨尔蒂柯夫—谢德林之口呢？
难道他竟会把“意识”说成是一种能够“挫折恶习的锐气”的东西吗？而且何以见得它比“任何东西”都要“更能挫折恶习的锐气”呢？要是这个“意识”是一种丑恶的意识，它又怎么能去“挫折”什么“恶习的锐气”呢？谢德林究竟说了些什么话呢？
读者是无法看懂这样的译文的。这段译文登在
“学习译丛”本年七月号里，原文载苏联“共产党人”杂志，题目是“为进一步提高苏联文学而斗争”。
这段话的另一种译文是比较能看得懂的：
“伟大讽刺作家萨尔蒂科夫—谢德林曾正确地谈过讽刺地描写生活中的一切丑恶的意义。‘这武器是很有力量的，’他写道，‘没有什么比意识到罪恶已被发现，已经对它发出过笑声更能使罪恶失去力量了。’”（译文见“文艺报”本年第十四期）
对于这一种译文，读者会相信，译者在翻译以前，是弄清楚了原文的意思的。至于前一种译文，它会使读者怀疑：究竟译者自己弄懂了谢德林的话没有？
在同一篇译文里，还有这样一句话：
“苏联各族人民，如塔什克人、阿捷尔拜疆人、格鲁吉亚人的几世纪的文学是丰富的，然而直到第一次作家代表大会召开以前，文学中才有诗歌。”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前半句说，这些民族有悠久的丰富的文学传统；可是后半句却说，直到第一次作家代表大会召开以前，这些民族才有诗歌！如果真是这样，这些民族的古老的文学又是些什么？
另一种译文是这样的：
“像塔吉克斯坦（中略）这些苏联民族的历史悠久的文学，是十分丰富的，但在第一次作家代表大会时期，就连这些民族的文学，也主要是诗。”
（见同期“文艺报”）
虽然这一译文也有不对的地方（如：不能说是“在……大会时期”，不能把民族名称译成地名。），但基本上已经使人看得懂，就是说，过去那些民族的文学，主要还只是诗歌。现在呢？——下面接着说，现在，小说和剧本也产生了。这样不是很清楚了吗？
更使人糊涂的是“学习译丛”的这篇译文中关于批判资产阶级批评家诬蔑苏联作家的几段话。原文的基本内容是：那些批评家装模作样地说，苏联作家应该“说真心话”，不应该“不真诚”，不应该“宣传”，不应该“说教”。译文是这样的：
“资产阶级的批评家断言，如果作家想作一个虔诚的人，他就应该忏悔，而不应该宣传。他们究竟是怎样理解忏悔的呢？反动的资产阶级艺术家竭力把自己的灵魂翻一个面，把这个灵魂的一切肮脏之处都暴露出来，（中略）他们竟认为描写这类有害的行为，就是遵守了艺术中虔诚的原则！
“这些先生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真正的、高度的虔诚，……”
什么是“忏悔”和“虔诚”呢？什么是“艺术中的虔诚的原则”呢？
“文艺报”的译文是比较看得懂的：
“资产阶级的批评家要让人相信，如果作家的意愿是真挚的，那他就该写出心腹话，而不是说教。他们这个心腹话是指什么说的呢？反动的资产阶级艺术家竭力要把自己的心灵翻一个个儿，把这颗心上的每个肮脏的角落都赤裸裸地打开，（中略）描写这种丑恶下流的事，他们认为就是遵守艺术中的‘真挚性’这个原则！……”
原文在这段话以后，引用了普希金、莱蒙托夫等诗人的宣传真理、号召人类前进的诗句。作者说，谁都会承认这些诗句是有高度诗意的。作者问道，这些诗句究竟是真心的话呢？还是说教呢？应该说，它们既是真心话，也是说教。
可是“学习译丛”的译文却继续纠缠在一长串的“虔诚”和“忏悔”的乱麻里：“这是什么呢？是忏悔还是宣传呢？又是忏悔，又是宣传！”“资产阶级的艺术家口头上否认宣传，提倡忏悔……”
普希金、莱蒙托夫的那些响亮有力的诗句怎么能说是“忏悔”呢？
“学习译丛”的这篇译文里，还有其他不少译得不清楚和不确当的词句，这里不再一一列举。
“文艺报”的译文比较好一些，但也有它的缺点和不正确的地方。而且更不能容许的是，译者竟不止一次地漏译了一些词句，甚至删去了整个段落。作者在原文中列举了今天世界重要进步作家的一些名字，不知道译者为什么竟删去了亚马多和德永直两个人。
这两个杂志都是全国性的刊物。“学习译丛”更是一个专门译载理论著述的刊物，它经常选译一些重要的文学评论，是受到文艺界的欢迎的。但这篇文章的译者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不求甚解”的翻译态度是不好的。
为了对读者负责，对重要的学术论著负责，译者在动笔之前，自己首先要彻底弄清楚原文的意义，这样才有可能使原意确切地表达出来。翻译某一方面的文字，就应该努力掌握某一方面的业务知识。翻译文艺理论，就应该加强自己的文艺理论修养。
经验和修养都还不足的青年翻译工作者的辛勤努力，是值得称赞的。他们的能力是会逐步提高的，只要他们实事求是，虚心地加强学习，改进工作。
文学翻译工作是重要的思想工作之一。在适当的报刊上开展翻译工作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将有助于文学翻译工作的提高和进一步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