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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草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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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7-07-09
第12版(文学作品)
专栏:

  怀念草原
赵石军(蒙古族)
辞别了老额吉,背起了行囊走出家门。清凉的空气游在夏日的早上,黛青色的云层把高远的天空染浓、染蓝。
草原的尽头,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几个鲜红的点子跳动着、拥挤着,忽而结合在一起,捧出一轮火红的太阳。柔柔嫩嫩的光,以至于红红的光环里还可以看到黛青色的云斑。一瞬间,看呆了太阳的人,伫立在朝霞深处。
太阳浮出云海,牧场开始了新的一天。声声清亮的“响鞭”,移开了一只旧勒勒车的花轱轳,只只绵羊鱼贯而出,被染作金黄色的朝阳。
而我离开了草原,八千里南下,移居粤东。
也许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人的血液也得归向大海吧,而大海里扎得下根吗?
我挣脱了你真切的挽留,盲目的足迹踏过层层黄土,不顾沙打旺拉扯着裤脚,叹息作沙沙哑哑地呻吟;而你送别的身影,伫立在草原深处,已凝结为一座冰雕,渴望融于高原的泥土。
眼前江水滔滔,拨动浮躁的心弦,此时已将化作一叶扁舟飘流长江的夙愿,刹那间没入了白浪洪涛之间。
曾自豪马背上摔打出来的筋骨与横渡戈壁与沙原的胆魄,不料却在江心神迷目眩。放荡的江水撞击着船身,扬子江已不再是一首羞答答的情歌,只将她如诗如画的浪头,劈头盖脸吻过来,我不禁落汤鸡般甩甩头,甩出口里的泥沙鱼腥,倒在甲板上仰望,已不见了草原上的蓝天。
船往粤东去,心却向着北方的大草原,像是乘着告别江湖、归隐田园的渔舟,披蓑戴笠。正是果熟时节,依旧细雨霏霏。草桥渡一位娇羞的靓女,邀我这个北方仔一饱腻若凝脂、异香袭人的荔枝,却勾起我对马奶子酒的眷恋了。
常常是这样,在家呆久了,耐不住北方的沉重,总想着往南去、往东去,去乘船、去碰海。殊不知珠江上人杰地灵,一个骑惯了马、放惯了羊的蒙古人如何学得江渚渔猎,竟然移居了港岛,接过了伯父的渔船。
慕极了老渔翁乘船之逍遥,却不知还得摇橹摆楫撑篙划桨搬棹掌舵;眼馋拣海赶潮人收得鱼虾蟹蛤,只恨自己握惯套马杆子的手,离开了马背便束手无策。
任是珠江留恋,草桥渡宴筵,终不忘家乡甜水草滩的岁月,可又如何再次泪别湾仔的朋友?何况回故乡已得办理回乡证了,平添几许愁。
只是梦中踏上归途,于瘦骨嶙峋的马背,伤感西北有高楼,玉人楼上愁,又何必东南飞呢?况且新居港岛似客居,更听不得鹳鹤长鸣,勾人乡思:白发的额吉,正翘望儿归吧?
就算归期等候化作一寸寸春愁抽尽,缀就一只只秋茧,也是蚕儿脱胎换骨酿制的酒,是女儿红,一窖就窖它十八年。直到他日面对白发红烛时泪满酒杯。
窗棂翻过了一页太阳历,江岸的丘山渐渐换上了墨似的睡衣,抑或万亩荔枝倩影重叠。昏昏沉沉的夜晚,天籁已寂,只有圈中的牛羊咀嚼着白天的牧草与青山吧?
自从草原上少了一个摔跤的巴特,套马杆子就在空虚的夜晚折断。当我丢掉马靴来到海边儿,登上港岛,继承了伯父风里来浪里去的舢板;草原上的勒勒车依旧载着日出日落、月圆月缺,载着芨芨草滩上牛哞羊咩的炊烟。
船工老大爱养鸟。将一只鸟笼挂在荔枝树下,任那只翠羽红喙的鸟儿悲悲切切地啼唱,老船工低了头修补渔网。我多嘴地问怎么是一只呢?老船工头也不回地说另一只飞回中原去了。那么这一只呢?
老船工的女儿阿华倒是活泼的样子,常邀我去她的旅行社,去参加香港三日、五日、数日游,而我得打理渔船、鱼店,总有“搞勿定”的工,难以脱身。
于是约定,待九七吧,“七一”游港人之港,由阿华作导游;还可借内蒙古“五十”大庆之时,上草原,作向导的,自然是我这个离乡盼回归的港岛牧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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