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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民族文化与中华文化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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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7-09-06
第6版(学术动态)
专栏:学者论坛

  东北民族文化与中华文化
周惠泉
东北民族的文化,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在发展过程中既接受了中原汉文化的哺育和影响,又为中华文化增添了新鲜血液,补充了新的活力。
在东北这块神奇的土地上,长期以来许多民族杂居共处、生息繁衍,不仅创造了丰富多彩的物质文明,而且创造了光辉灿烂的精神文化。但是,由于东北地区自然环境的特殊性和少数民族生活方式的流动性,也给他们文化的传承方式带来了一定的特点。于是旧时人们一提到关东,往往认为那里是文化的沙漠。实际上,考古发现证实,距今28万年以前东北地区的先民即活动在关东大地上。特别是1983年考古工作者在辽宁建平与凌源两县交界处的牛河梁村发掘的大型祭坛、女神庙、积石冢即所谓“红山文化”遗存,给世人展示了原始社会末期东北文化的独特风貌,证明5000年以前在当地曾经存在过一个具有国家雏形的原始文明社会,从而将中华文明史提前了1000多年。事实无可辩驳地向世人昭示:东北民族文化与中原汉文化曾经并存于世,从而有力地修正了长期以来占统治地位的所谓中华民族及其文化起源于黄河中下游,然后向四周扩散的单源中心说。特别值得提出的是,在东北地区这块广袤的土地上,曾经孕育了许多先后入主中原的少数民族,为中华民族的发展史留下了鲜明的北方民族的印记。从南北朝时期开始,直到清朝为止的1500年左右的时间里,东北民族在中国北半部建立区域性政权(北朝、辽、金)或者在全国建立大一统政权(元、清)的时间长达750年,占这段历史进程的1/2。这不仅为西北、西南地区民族所望尘莫及,而且令中原的汉民族刮目相看。崛起于东北的民族所以能够相继逐鹿中原,君临天下,恐怕不能仅仅用“塞北雕弓硬”来解释。这些曾经在塞北地区广阔的舞台上活动的东北民族在文化形态上有些什么独特的东西值得注意?在中华民族文化发展的历史进程中,东北地区民族文化曾经起过怎样的作用?这是不能不令人深长思之的问题。
我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地域辽阔、民族众多的国家。中华民族作为一个自在的民族实体,是几千年的历史发展过程所形成的,“它的主流是由许许多多分散孤立存在的民族单位,经过接触、混杂、联结和融合”,“形成一个你来我去、我来你去,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而又各具个性的多元统一体。”(费孝通:《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格局》)早在上古时代,中华各民族的祖先即在中国大地上进行着物质生产和文化生产活动。当时中原黄河流域的华夏族,南方的苗蛮,东方的九夷,北方和西方的氐、羌、狄,东北的肃慎等等,都是中华古老文化的创造者。后来各民族的居住区域虽然有所改变,但这种创造和参与活动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可以说不仅中华民族是多元的统一体,中华文化也是多元的统一体。大量文化现象生动地证明,中华文化史是一个多元辩证发展的历史,它是在中国大地上多元的民族单位的世代无穷的连续系列中形成的。民族之间文化的融合,主要的自然是层次较高的一方向层次较低的一方辐射扩散;但是这种交流绝非仅仅是单向的,而是双向进行的。即一方面周边地区民族倾慕中原文明,对于中原地区的汉文化采取了积极吸收和认真借鉴的态度;另一方面周边民族文化也源源不断地向中原地区汇聚,为中原汉文化输入了新鲜血液。但是过去的文化史研究往往带有很大的狭隘性和片面性,某些号称中国文化史的研究成果仅仅是中国的汉族文化史。直到目前,可以说还没出现一部包括各个地区和不同民族在内、阐述各民族文化优势互补规律的真正科学意义上的中国文化史。而中国文化史如果遗漏周边地区和少数民族文化,不仅会使异彩纷呈、气象万千的中华文化大为逊色,并且也将使其多元一体、兼容并包的历史走向无法得到科学的解释。
作为观念形态的文化,是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全部复杂关系表现形态的总和,是人类为满足自身各种需要所创造的诸项精神财富。东北民族的文化,带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和民族特色。仅以东胡族系的契丹族为例,正像《辽史》所述:“长城以南,多雨多暑,其人耕稼以食,桑麻以衣,宫室以居,城郭以治。大漠之间,多寒多风,畜牧畋渔以食,皮毛以衣,转徙随时,车马为家。此天时地利所以限南北也。”(卷三十二《营卫志》中)由于地理环境的影响,东北民族的文化兼有游牧文化、渔猎文化、农耕文化的特点,而以游牧文化为基本形态。其文化模式的开放性、流动性,与中原地区农耕文化模式的稳定性、保守性有着明显的差别。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这种特殊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使它们的文化形态质实贞刚,注重实用,生机勃勃,充满活力。在与汉文化的碰撞和融合中成为中华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中华文化多元互补历史格局增加了新的因子,促进了中华文化的更新和发展。
我国的东北民族都生活在长城以北地区。因为处于大体相同的自然地理、人文地理环境,又共同采用彼此相近的游牧渔猎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从而形成了十分接近的地域文化心理和思维方式,为东北民族的文化带来了一些共性的特点。农耕民族的生活节奏相对而言比较舒缓。农业生产自然也有一个不违农时的问题,但是拖延一点时间一般不会引起过分严重的后果;而游猎民族的情况则大不相同,他们狩猎的对象往往是凶猛的野兽,倘若猎手的动作哪怕稍微迟缓一点,转眼之间很可能就会变成猛兽的口中之物。迅速、紧张的狩猎动作经过千万次重复,就变成了东北民族世代传承的思维定势。如果说东北民族性格直爽真率,按照唯物论的观点,实际上这些民族的生产、生活方式不允许留下更多转弯抹角的时间。这种思维定势沉淀于民族心理的潜意识当中,成为东北民族思维方式的一个重要特点。东北地区气候干燥,降雨稀少,冷暖多变,风沙肆虐,特殊的自然地理、人文地理环境和与之相联系的生产、生活方式造就了东北民族坚强的意志、挺拔的精神、爽朗的性格,也给他们的文化带来了一种雄健豪迈、清新自然、质实贞刚的格调,从而为北雄南秀、气象万千的中华文化增添了新的光彩。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中华文化发展的历史进程中,东北民族文化是一个不容低估的重要因素。而上述这一历史进程时至今日并未完结,今后还会在更高的层次上继续进行。(作者系吉林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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