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汽车制造厂工地见闻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第一汽车制造厂工地见闻
陆超祺
人民的愿望
我们访问了正在建设中的第一汽车制造厂。
当我们坐在到工地去的公共汽车里，越来越清楚地看见那些已经建成和即将建成的建筑物的时候，心情是多么兴奋！我国已经有三、四十年使用汽车的历史了，公路网一天天扩大，汽车一天天增加，但始终没有自己的汽车制造工业。现在，正当我国要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去，不论是建设现代化的工业，还是建设现代化的国防，也不论是实现农业的机械化，还是扩大城乡贸易，都很需要汽车的时候，眼看我国就将自己制造汽车了，怎不叫人兴奋呢？
“争取早日制造出汽车来”，这个强烈的愿望，已经化为全体人民支援第一汽车制造厂的建设的力量。全国二十八个省市为汽车厂送来了上百上千的优秀工人和干部；有七十多个工厂为它制造各种设备和器材；还有四十多个工厂为它培养未来的生产工人。第一汽车制造厂所在地的中共市委会把保证按期完成建厂工作作为全市党员和全市人民的首要任务。全市的机关、学校、工厂都响应市委会的号召，把自己的运输汽车集中起来，组织一个汽车支援大队，帮助把建筑材料及时运到工地，“不让汽车厂停工待料！”国营商店更是随时为汽车厂服务。农民一听到汽车厂要大车，就赶着最好的牲口，拉着最好的大车来支援。在他们的心目中，支援汽车厂建设是一个光荣的值得骄傲的任务。
工程的规模
第一汽车制造厂的建设正在日夜不停地进行着。在这块周围还有着战争留下的断墙残壁的高粱地上，制造车厢的木工场的土建工程已经结束，它的镶有白边和浮雕的浅红色的外貌，在阳光下显得更清晰、更壮丽。底盘工场、锻工场、有色金属工场等厂房也已铺上灰色的屋面板，砌上砖墙。特别高耸的热电站主厂房工程的建设，正以惊人的速度进展着，工人们为了保证它能在今年冬季送电送热，提前开始了机电安装工作。在厂区的东北，以街区为单位建设起来的四十多幢浅红色的宿舍楼房，预示着那里将出现一个新市区。
总工程师告诉我们，这个工厂建成以后共有十个主要工场。每一个主要工场好像一个中型工厂，有好几个生产车间和生活间。最大的工场有四万多平方公尺。生活间的设备很完善，有专供工人用的理发室、浴室、更衣室、俱乐部、图书室和技术研究室。
总工程师还告诉我们，这个工厂的许多主要车间将被空中的和地下的输送带连接起来。这些输送带负责把零件从这一个工序送到下一个工序，从这一个车间送到下一个车间，最后送到汽车的总装配线上。车间里有着最新式的设备，费力的操作都用机械来进行。
制造汽车的总装配在一条片式运输带上进行。这条运输带比汽车略宽，跟地面平行，慢慢向前爬行着。空中的和地面的输送带从各个工场各个车间陆续送来已经检验过的零件和部件。这些零件和部件，都必须按预先规定的时间送到指定的位置上，以便工人一伸手便可以装配。从总装配线的一端起，一些工人首先在朝天的车架上装上后轴和前轴。然后，车架就自动翻转过来，一些工人又装上转向机构和附有变速箱的发动机，另一些工人装上车轮和驾驶室。最后，站在总装配线末端的司机便跳进驾驶室里，把汽车开到木工场配上载货箱。
第一汽车制造厂也将是一个十分注意工人健康的工厂。夏天也好，冬天也好，车间里总是保持着一定的温度，使工人不会感到热，也不会感到冷。为了这个缘故，在经常有火车出入的车间里，在火车进出的大门上方，将装置一个特别的管子。在冬天，这个管子不断地喷出白色的热汽来，形成一个“空气幕”。这样，不论火车进出多么频繁，室外有多冷，而在“空气幕”里面的气温却还像往常一样，一点没变化。又如在现在一般的木工场里，空气里充满着黄色的木屑，对工人的健康很不利。而在第一汽车厂的木工场里，空气将很清新。这是因为当木屑还来不及飞扬的时候，就被吸进一个特别的管子里，扬到室外去了。
机械化施工
第一汽车制造厂厂房施工的特点之一，就是高度的机械化。今年计划采用机械化施工的指标是：土方工程百分之六十，混凝土搅拌百分之九十八，混凝土捣固百分之九十，灰浆、混凝土、红砖、屋面材料、预制品、钢结构等将尽量使用摆动起重机、塔式吊车、履带吊车和卷扬机来吊运。
每天，工地上充满着各种施工机械的声音。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巨大的像螳螂一样的铲运机群。它们一辆接着一辆从当时施工的锻工场生活间的基础坑里爬出来，把泥土运到三百五十多公尺以外的一块洼地去。春雨给它们带来不小的困难。司机们不断地用力摇动着操纵杆，把斗槽前后部分震动得叮当作响，才把紧紧贴在铲斗上的黄褐色的黏土抖下来，再继续铲新的泥土。尽管司机开足了马力，巨大的胶皮轮还是在泥土里打空转。只有当推土机从后面推的时候，机器才能往前爬。当它们在坚硬的路面上行驶的时候，沉重的履带的金属声音和发动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土地也被震动了。
“这些机械的效能多大呢？”一位驾驶员告诉我说，如果是一般的土质和运土距离是一公里，那么一辆机器在八、九小时内，可以铲运土方三百立方公尺左右。如果以每人每天掘六立方公尺土和每人每天运两立方公尺的土计算，那么，一辆铲运机的效能可以抵上二百个普通工人。
除了铲运机，还有推土机和掘土机。一辆推土机或一辆掘土机，可以抵上一百多个普通工人。我去工地访问的时候，正有三辆推土机和三辆掘土机在底盘工场南边工作。三辆推土机连掘带推出来的泥土，形成一条又宽又高的长堤。自卸卡车很有秩序地开到三辆掘土机的近旁。掘土机司机把掘土的斗槽降到土堆的斜坡底下，然后把盛满泥土的斗槽高高地举到离地十多公尺的高空，顺着机器的轴心转了半圈，就把泥土撒在车箱里。一台掘土机只要两分钟就装满一辆卡车的泥土。
在困难的面前
机械化、工厂化的施工法大大加速了建设的速度。去年下半年，在不大顺利的情况下，就完成了全部建厂任务的百分之十三点七；预计今年将基本完成建筑任务。但是，不要以为在施工中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负责施工的工程公司经理告诉我说，在施工中没有一天不遇到困难，特别是在技术上和冬季施工中，很多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困难，但是，由于苏联专家的具体指导，和上千上万的职工艰苦斗争，才战胜了种种困难。
就以基础工程来说吧。去年七月，木工场工程开工不久，工人们正在一万多平方公尺的平坦的场地上挖地基。铁锹上下翻飞，一堆一堆的褐色的泥土从地槽里被抛出来。原来估计挖到两公尺深才有地下水，谁也没想到地下水位升高了——只挖一公尺深水就冒出来。一切都来不及准备，工地上只备有几个水泵，解决不了问题。泥变成了浆。工作效率很低。工人们眼看着进度计划破坏了，心里非常着急。正在这个时候，工地上的扩音器传来一个喜讯：张国兴小组在苏联总顾问的帮助下，工作效率大大提高！
工人们跑到张国兴小组去看，看见总顾问也卷起裤腿，拿着铁锹，和工人们一起掘土。他看见一大群的工人来了，便一面掘土，一面给他们介绍排水掘土经验：先在地槽的一边挖一条沟排水，使泥土干干的，然后由前往后挖，一排一排的，使工人互不妨碍。这样又省劲又快。工人们学会了这个经验，克服了在各个工程中遇到的地下冒水的困难。
去年开始建设的有色金属工场、底盘工场和热电站，都是在冬季施工的。冬季施工遇到的困难更多。在工地的上空，冷风卷着鹅毛似的雪片满天飞舞。气温降到零下二十多度。庞大的吊车冻得不能发动。为了争取每天多装吊几根柱子，多装吊几个钢屋架，司机们总是天没亮就跑到工地上去，用炭火烤吊车，以便一上班就能装吊。冻冰的土地太滑，吊车不能走，工人们就用草垫子给它铺路。工人们把钢筋混凝土的柱子安放在柱基上了，但还必须细致地校正，才能保证安装质量。而为了校正柱子，工人顾德才经常在呼啸的寒风中爬到柱子顶尖上去，脱掉毛绒绒的厚皮手套，用手指头捏着校正用的线锤，反复地校正。
柱子装起来了，浇灌混凝土（为的是把预制柱子和基础衔接起来）的时候，又遇到新的困难。负责领导有色金属工场工程的工段长告诉我说，那时候，天冷得使浇灌的混凝土与柱子、基础结合不起来。起初，工人们用火盘来烤，在浇灌以前，一个柱角放一个火盘，但是不行。因为火烤不进去，表面的温度已经太高了，而里面还是水冷的。怎样办呢？多亏苏联专家给出主意，建议用三十度到四十度的温水浸柱子和基础，连续浸二十四小时后才浇灌混凝土。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冬天，怎样才能使水保持三、四十度达一昼夜呢？工人们按照专家的指示做，用电来注热。这就是把一根通电的管子插到水里，每隔两小时就用温度计来测量水的温度。发现水的温度已超过四十度的时候，就把管子拔出来；不够三十度的，就继续注热。像医院里的护士看护重病人一样，工人们整整侍候一昼夜。
党委的具体领导
“为什么工人们这样不畏任何困难，坚决争取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满地完成任务呢？”我访问一○五工区党委书记王建平同志的时候，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一○五工区的成员，除了两百个老技术工人和工程师以外，都是刚刚转业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指战员。他们曾学过八个星期的建筑技术，现在负责锻工场的建设。去年做基础工程时，他们在四十六天内完成了上级计划九十天才完成的任务，并且质量完全达到标准。王建平同志说，最主要之点是党委会围绕着工程的进度和质量，掌握战士、职工的思想发展规律，及时解决思想问题，提高他们的劳动的自觉程度。
王建平同志告诉我，他们接到参加第一汽车制造厂的建设任务后，党委就以汽车厂对实现国家工业化的意义和党中央关于建厂期限的指示来教育战士和职工，提高了大家的荣誉感。很多人说道：“毛主席叫我们参加建设，又把重点中的重点工程交给我们。真光荣。”许多人还给党委写信，表示决心。但也有的人怀疑，可是当他们看到了工厂化、机械化施工的场面，看到了自己即将建设的锻工场有半里长，都兴奋地说道：“看到社会主义工业化的边了！”“使上劲的时候到了！”
战士、工人的情绪非常高。当党委会根据时间短（快结冰）、任务急的情况确定争取二十五天完成基础坑的掘土任务，号召战士、工人们踊跃参加这个工作的时候，许多人都响应了；木工、水泥工、油漆工纷纷写信给工区领导同志，要求允许他们参加掘土。
但是从上到下都缺乏经验。第一个五天计划由于劳动组织不合理，又遇到地下水位升高，八天才完成。这时候，有的人说：“看样子，不说提前完成任务，就是推后两年也没法完成啊！”行政方面要贯彻苏联专家建议——先在坑的四周挖排水沟再挖土，可是有的人怕麻烦，说：“我们以前挖盐田，还不是连泥带水一起干？”
党委开会研究这种情况，认为这些思想反映了部分战士、职工对按期完成计划失去了信心，也反映了少数人有保守思想。这是很危险的，必须克服它。同时，确定由工区行政领导向群众交代为什么计划没有完成，组织群众讨论，启发他们批判没有信心和保守等思想。同时工区以沟路队八小组为典型，试验先掘排水沟后挖土的先进方法，组织班以上的干部参观。参观以后，有的人说：“先排水，泥土干干的。”有的说：“啊！咱们的老办法真是费事又不讨好！”保守思想遭到了打击。木工一队首先推行这个方法，第一天平均每人挖八点九立方公尺土，大大超过了计划定额（不到五立方公尺）。后来很多党员团员都带头不回来吃午饭——由别人送到工地去吃，趁大伙休息的时候，在那里挖排水沟，保证下午一上工就开始挖土。有些负责挖八公尺深的基础坑的小组，泥土抛不上来，就搭跳板来代替吊车，每天每人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浇灌基础混凝土时又是另外一种情况。在做试验的时候，大家都很谨慎，保证把模型板做好，安好，把线放好，把混凝土拌好，最后还要捣固好，所以质量很好。但有些人就自满起来，认为“还不是那样！”于是粗心大意，不注意柱基的四角、耳朵，不注意混凝土拌得太干或者太稀，照样浇灌。结果就有一部分柱基露钢筋，有蜂窝，有麻面。
党委会了解这种情况后，立即组织战士、工人去参观有色金属工场——质量好的单位，也参观辅助工场——蜂窝狗洞较多的单位，然后组织战士、工人讨论，启发他们正确认识质量不好的原因——挖自满情绪的根，进一步树立百年大计，质量第一思想。在行政方面，实行质量责任制，把写有负责施工的人的名字的牌子挂在柱子上，直到验收，以提高大家的责任感。在柱基深的地方，配上技术好的工人和优秀的党员、团员。
批判了自满情绪以后，战士、工人就自觉地注意质量。木工队的战士每做好一块模型板就请老技术工人检查；浇灌混凝土的人在浇灌前都检查一遍模型板有没有走动。
为了保证质量，苏联专家建议必须一次浇灌完混凝土。有一天，正在浇灌的时候天下雨了，寒流来了，党员范家福就提出“战胜天雨，坚持到底，保证质量！”的口号来鼓舞大家，使大家自觉地坚持下来。
新的人才在成长
汽车厂的建设工程就是一所很好的培养建设人才的学校。随着建设工程的进展，从工厂里来的人的技术水平更加提高了，从学校里来的人的实际知识丰富起来了，从农村里来的农民逐渐掌握现代的技术，经过长期革命锻炼但第一次参加建设的老干部将逐渐变成内行。
我访问过一位头发已经花白了的锅炉房主任——温恒德同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跟三个年青技术员商量改建锅炉房的事情。听到他清清楚楚地从技术方面讲锅炉房的毛病，并提出具体的改进意见时，我以为他是一位老技术工人出身的干部。但仔细打听以后，才知道他原是河北省行唐县的一个普通农民。在十八年的革命斗争中，他在村政府、区政府、中共区委会、县委会、商业机关、人事机关工作过，并先后三次被评为“人民功臣”和“模范干部”。在调来汽车厂之前，他在东北人民大学学文化。正像他自己所说的：去年九月调到汽车厂来，才第一次踏进工厂的大门。刚来的时候，他只是一位很好的政治工作人员，但对锅炉房的技术一点也不懂。绝大部分工人也是新招来的。只有李印海同志，一位曾在发电厂做过八年工的工人懂得一点。但是，由于温恒德同志在工作中顽强地学习，哪里不懂，哪里发生问题，就不辞辛苦地步行十里八里，去请教工程师，不到半年，就掌握了技术，并能提出一些合理化建议，使锅炉更加省煤，更加节省劳动力，更加安全，同时又减轻工人的体力劳动。
像温恒德同志一样在工作中迅速掌握技术的人绝不是个别的。在机械化供应站，我们可以找到去年才从农村调来的青年张亚英、赵玉敏、刘万生、陈宝英等等，他们只经过三十多天的实习，就能单独驾驶庞大的吊车、拖拉机和推土机等现代化的施工机械了。在任何一个工区，我们也可以找到上千上百的干部和工人，他们在半年之内，在苏联专家具体指导下，就基本掌握了工厂化机械化施工的先进技术，掌握了冬季施工的先进经验。建设工程一天一天地成长，建设社会主义工业的新人也一天一天地成长。
决定性的一年
不论是负责建筑、安装工作的同志，还是负责生产准备工作的同志，在给我们介绍今年的任务时，都一致地强调一句话：
“今年是按计划完成建厂任务的有决定性的一年！”
在承担全部建筑工程任务的工程公司里，人们告诉我们，今年必须基本完成建筑任务。工地上将有三十二个工程项目同时开工，其中要把九个主要工场基本建设起来。土建、安装、管道工程交差进行。要完成这个任务，平均每天就要二百到三百辆火车皮把各种材料和器材从全国各地运来。在三十二个工程项目中，约有成百万吨泥土要运到工厂区以外去，每天还要用汽车运输大量的混凝土，用拖车运输混凝土柱子、梁、屋面板、屋架……。在施工期间，在工地主要的路口，平均每两分钟将有三辆汽车经过。这比沈阳的主要道街还热闹。
在第一汽车制造厂的厂部里，人们告诉我们，今年必须把成千吨的设备安装起来；在第四季和明年，将有若干个车间陆续投入生产，今年必须为这些车间的开工生产做好一切准备。
我们原来以为生产准备工作比工程建设简单，可是了解生产准备工作的内容以后，才知道它也很复杂。
汽车工业是一种综合性的企业，与各种工业有着密切的连系。制造一辆汽车要用数千种原材料，仅仅合金钢就要九百九十种规格。要制造出一辆汽车来，除第一汽车制造厂要制造四千多种主要部件零件外，还要国内二百多个企业为它制造数百种合作产品。为了满足汽车厂对品种和质量的要求，有许多工厂将要改建、扩建、添设备、试制新产品……。而第一汽车制造厂必须尽早地跟这二百多个企业签订合同，并给它们以各种帮助。
汽车制造厂自己制造出四千多种零件、部件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事。这要培养一百五十种不同工种的工人，而现在国内的机械工业只能培养三十多个工种；要配备和培养一、二千个熟悉各种业务的干部，不然，将来就没法指挥这个现代化工厂生产；要准备整套的工具，这套工具的数量，据说几乎相当于现有国营机器工厂所用的总和；要把全部的生产图纸翻译和印制好，据说这些图纸得用十五辆大汽车才能运完；还要准备几千种原材料和其它各种工作。
任务是非常艰巨的。建设第一汽车制造厂的工人们，在全国人民的瞩目和支援下，已经很好地完成了第一年的任务；在第二年——决定性的一年的任务面前，也将勇往直前，不至辜负全国人民的愿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