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岗：在历史转折点上——寻访农村大包干发源地凤阳县小岗村 [复制链接]

第1版(要闻)
专栏：纪念改革开放20年　难忘第一

　　小岗：在历史转折点上
　　——寻访农村大包干发源地凤阳县小岗村
　　本报记者 潘承凡
　　在微微细雨里，我踏进安徽凤阳县小岗村。小岗村极为普通，与中部地区千千万万寻常农村没有两样。就在这座极其普通的村子里，从那些极其普通的村民身上，我开始寻觅中国农村改革发展的轨迹。
　　二十年前小岗那一夜
　　二十年前，一九七八年年末。中国正处在历史转折关头，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讨论打破了思想僵化，经济改革的冲动却还在坚冰冻土下缓缓涌动。
　　这年十二月的某个冬日。傍晚，中国中部的安徽省凤阳县梨园公社小岗生产队，农民们和他们的儿女就着微弱的天光，埋头喝着稀饭。小岗是全公社乃至全县最穷的，这年夏收分麦子，每个劳动力才分到三点五公斤。干了一季的活，糊不了三天的嘴巴！全队十八户，只有两户没讨过饭，一户是教师，一户在银行工作。这年秋天严俊昌当了队长，为了保命，小岗人偷偷地将土地包产到户。老人们为严俊昌等几个干部担心了，这样下去要犯事的。犯了事，坐了牢，孩子谁养？老婆谁养？让大伙开个会，立个誓，万一你们犯了事，让大伙管你们的老婆孩子。
　　放下碗筷，汉子们向村子中间的严立华家走去。队里没有公房，会议一般都在他家开。
　　小岗村十八户人家，来了十八个主事的，严俊昌宣布开会。
　　听说原委，社员们群情激愤：这个字我们签，你们的老婆孩子我们负责养。
　　会计严立学告诉记者，当时大家伙情绪非常激动，七嘴八舌，他只顾闷头往纸片上记。没有标点符号，错别字却是不少。条子很快写完，他压低声音给大伙念道：
　　“我们分田到户每户户主签字盖章如此后能干不在（再）向国家伸手要钱要粮如不成我们干部作（坐）牢杀头也干（甘）心大家社员也保证把我们的小孩养到十八岁”——下面是各家各户的姓名。
　　“大家有没有意见？没有？揿手印！”
　　这张揿满红手印的大包干秘密誓言就这样诞生了。它的诞生，宣布了一种新的生产关系悄悄降临。
　　不讲话的现场会
　　小岗人的秘密并没能维持多久。周围生产队的农民很快发现，小岗人干活尽是一家一户的，他们莫不是分田了？
　　纸当然包不住火，小岗一下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各级领导都往小岗跑。据老队长严俊昌回忆，领导态度各不相同，有公开支持的，有沉默不语的，也有非常恼怒的。比如公社主要领导认为，小岗简直在开历史倒车，立即停了小岗村化肥等农用物资的供应，理由是共产党的东西不能让你用来搞资本主义。
　　农民却不管包产到户是姓“资”姓“社”，他们只知道这样做能吃饱肚子，于是私下里纷纷效仿。中国农民再次发挥了他们奇特的创造力，创造出多种多样的生产组织方式，有包干到组的，也有联产计酬的……最彻底的还是小岗村，包产到了户！
　　小岗所在的县、地区和省领导以不同方式支持了大包干。但他们心里还是十分忐忑，万一老天不帮忙，田里的收成比过去少，大包干就可能被一棍子打死。
　　一九七九年秋收，茶饭不香的凤阳县委书记陈庭元终于得到了期盼的统计数字，全县粮食比一九七八年增产百分之六十七，油料增加一点四倍。
　　这一年，小岗生产队获得大丰收，粮食总产6万多公斤，相当于1955年到1970年15年的粮食产量总和，自1956年合作化以来第一次向国家交了12488公斤公粮；小岗每间土坯屋里都堆满了粮食，人们兴奋得在粮食堆上打滚。每年都向国家打报告要救济粮的安徽省肥西县，这年却打报告要求扩建粮仓，他们有1／4的粮食没处存放。
　　丰收以后，滁州地委在凤阳召开了一次史无前例的“不讲话的现场会”，全地区四级干部参加。与会者在小岗村和其它几个村愿看哪家就看哪家，愿找谁谈就找谁谈。结果可想而知，分歧统一了，争论平息了，犹豫者坚定了，大包干在滁州地区乃至整个安徽很快推开了。
　　1980年5月31日，邓小平同志一锤定音：“‘凤阳花鼓’中唱的那个凤阳县，绝大多数生产队搞了大包干，也是一年翻身，改变面貌。有的同志担心，这样搞会不会影响集体经济。我看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
　　刚通的电话和正在修的路
　　从乡里到小岗约10公里左右，路基刚刚开挖过，在淅沥的小雨中泥泞不堪。随行的同志介绍，县里正在为小岗村修一条风雨无阻的油面路。路边，一条新架好的电话线直通小岗村，这条电话线由县邮电局出资架设，小岗村破天荒地有了两部免费的程控电话。正在修的路和刚开通的电话令人兴奋，同时又让人感到些许苦涩：改革开放已经20年，掀动农村改革的小岗村却几乎生活在封闭的状态里。“要致富，快修路”这句话在全国农村叫响了10多年，而小岗村通往外界的致富之路才刚刚开始修建。
　　温饱以后的小岗人曾经向往过、努力过，但这块给他们带来光荣的土地似乎成了他们的束缚，曾经办过的厂子和曾经开办过的公司昙花一现，小岗村的企业个数迄今仍是零。
　　小岗村虽然落后了，但小岗人的改革精神在神州大地永不磨灭，激励和催动着祖国改革奋进的脚步。小岗村所在的凤阳县，就在最近一轮改革高潮中阔步走在了全国前面。近年来，凤阳县发扬当年小岗村的改革精神，勇于突破，敢于实践，从1993年到1995年的两年时间里全面完成改制任务，不仅使企业焕发了活力，还盘活资产7960万元，归还银行贷款7128万元，使凤阳经济步入了良性发展的轨道。
　　小岗人也在奋起直追。今年新年上班第一天，新上任的县委书记就到小岗村现场办公，为小岗分析落后的原因。前不久，小岗调整了村领导班子，老队长们调到乡里任职，队长、书记职务由年轻人担任。新的村领导上任后就带着村民到广东和苏南参观取经，和张家港市长江村结成友谊村，认真学习张家港人的发展经验和进取精神。年轻的村领导和社会各界积极洽谈筹划经济发展项目，记者采访时，广东的同志打来电话，准备在小岗投资。
　　据当地同志介绍，除了修路、架电话外，凤阳县打算修建一个大包干展览馆，陈列展览小岗村大包干改革发展的实物与图片，全面系统地整理总结小岗村的改革精神，使小岗村这笔珍贵的改革财富世代相传，为共和国改革发展进程添加永不衰减的精神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