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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响起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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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07-18
第6版(文学作品)
专栏:岁月如歌

  音乐响起
  吴巧玲
  窗外的风正凉,夜正静,一如心境。打开窗户,只见夜晚退去了白天的浮躁,呈现出一种浓郁幽深的情景,对面高楼的一个个窗口透着宁静柔和的光。我久久地注视着这黑夜,感受着这座城市的这个夜晚,似乎就有了不同寻常的禅味。我凝神:那究竟是什么呢?我重新坐下来,开始回味自己:原来是这样的静夜让我误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我内心突然强烈地感受到这个夜晚缺少点什么,我一定在怀想着什么。那究竟是什么呢?令我这样走神!那似乎不是一个具体的人,也不是一件具体的事,那似乎是一种飘渺又悠久的记忆,无法有具体的形象。
  就在这样的默想之中,猝不及防地,一阵悠扬的笛声就那么婉转而至凌空而下,犹如久别的知音迎面相撞。我呆怔着,恍惚的心神犹如久暗的舞台,当灯光照亮时,一切布景都被诠释得清晰明了。笛声继续嘹亮地吹着,从容不迫而饱含激情,在这城市的上空飘荡。在舒缓的音乐中,我安静下来,开始聆听,开始被音乐包容……
  是久违了的乐声。我一遍遍沐浴在《阳关三叠》、《牧歌》、《扬鞭催马》的旋律中。我的情绪似乎找到了落脚的地方。灵魂渐渐地消融在这笛声之中,超越了白日或琐碎或紧张的生活。
  这原始的笛音在夜空中弥漫,领我回归久违的从前。
  我想起童年生长的那个农家大院,隔壁邻居的一个叔叔,是在山外工作的“公家人”,他斯文而谦和。每次回家都会给我们这些孩子带来异样的欢悦。当我们在月光下的禾场上嬉戏时,总会听到从他房间里传出嘹亮的笛声或悠扬的二胡声,那音乐飘荡在山村的夜空,群山的暗影在我童年的视野里因此变得生动起来。在那段没有收音机、没有电视机的山村岁月里,这是我一生最初听到的音乐。我们这些孩子在乐声中会渐渐停止嬉闹,安静下来,走进他的房间,围拢在一起,听音乐从他的指间流泻而出。听得多了,我便熟悉了那些旋律,后来知道那些曲子叫《东方红》、《红梅赞》、《红星照我去战斗》等,如今想想,在他或许只是想借此驱散一些山村的寂寞而已,但那最初的音乐却在我的记忆里飘荡至今,怀想至今。
  进入少女时代,我曾工作和生活在名叫“索溪峪”的那一片名山秀水之间。在群山的围抱中,我经常闲适地在月光下悠然踱步,沐浴的是纯净如水的月光,倾听的是夜鸟翔过树梢的声音和溪流不歇的鸣响。当初那条还不曾被现代文明污染的索溪,从群山深处蜿蜒而出,那不知寂寞和疲倦的流响,净化着我清纯的意念;偶然还能听见土家族的箫声,那如同溪流一样恬静纯粹的天籁之声,为我营造了一种超凡脱俗的飘逸氛围,陪我度过如梦如幻的青春时代。
  如果童年和少女时代只是一段舒缓而优美的乐曲,听起来令人赏心悦目,那么一个少妇的内心则可能是一个不引人注目的乐池,奏响的是震撼人心的交响乐,那音乐里有舒缓的流淌、有激越的潮涨潮落、有让人愉悦或让人痛苦的碰撞。我曾在大都市感受过驳杂的现代音乐,它能让人或沉浸其中得一刻的充实,或让人头昏脑涨落荒而逃。走遍心路的千山万水,我也曾被《阿姐鼓》和《央金玛》妙不可言的音律撞开情感的闸门,找到无法抗拒的悲与喜,在强烈的震撼中久久浮不出水面。而今,潮声退去,我愿所有的交响乐都在心中停歇,只愿守着一片静谧的空旷,那是我为自己织就的罗帐。
  然而,就当我在宁静的时光里悠闲之际,这远逝的笛声却不期而至,没有丝毫预兆地就驾驭了我的情绪,抚慰着这纷繁的尘世,诠释了这夜晚的期待。这是怎样的一个吹笛人?
  音乐,又是一种有着怎样“杀伤力”的精灵?
  我一直认为音乐、美术、文学是三位一体的宁馨儿,世俗的灵魂感受不到它们光华的照耀,它们只直接沟通敏感而聪慧的心灵。相比之下,音乐更能表达文字和画笔所无从言传的内容,它细致入微且包容一切。重归在这单纯又古朴的笛声之中,感受着吹奏者内心的博大和超越,我的心早已被理解和感激注满。这个夜晚,又有多少心灵的脚步会在那扇窗口下停留下来,倾听着这笛声,感受着它所抒发的内容和那吹笛人的内心?
  哦!这漂泊的音乐,流浪在城市之外倾听之外,却扎根在我心灵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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