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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挂职”生活中,马烽、浩然、铁凝、周梅森、谭谈等自有一番感慨,自有一种情怀。 “挂职作家”说“挂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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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09-18
第9版(大地周刊)
专栏:

  在“挂职”生活中,马烽、浩然、铁凝、周梅森、谭谈等自有一番感慨,自有一种情怀。
  “挂职作家”说“挂职”
  本报记者 徐怀谦 杨少波
  “作家挂职”并不是一件新鲜事儿。五十年代,作家管桦在北京第一机床厂挂过职,柳青担任过陕西省长安县委副书记,马烽曾当过两年多的山西汾阳县委书记。作为作家深入生活的一种方式,“作家挂职”近年来因其制度化、规范化,更因为不少作家挂职期间创作颇丰而产生的直接轰动效应,使得这一现象重又成为文坛内外的热门话题。
  老作家浩然1986年起,在河北省三河县段甲岭镇挂职担任了五年副镇长,其间,推出了他在新时期的代表作《苍生》。
  江苏青年作家周梅森1995年在挂职担任徐州市人民政府副秘书长期间,白天下基层,晚上挑灯写,很快推出了他的长篇力作《人间正道》,该书获第三届国家图书奖提名奖、第五届“五个一工程”奖,根据小说改编的同名电视连续剧在中央电视台黄金时间播出后,得到了普遍好评;他的改革三部曲的第二部《天下财富》已经出版,第三部《中国制造》亦将推出……
  面对如此令人瞩目的成就,人们不禁沉思:“作家挂职”果有立竿见影之效吗?它能否成为振兴当代文坛的一剂良药?它的潜力有多大?
  带着这些思考,我们走访了挂职的部分作家。
  “挂职”为哪般?
  当年,毛泽东同志曾经讲过,深入生活可以有三种形式——安家落户,下马观花,走马观花。如果把作家的参观访问、组团采风叫做走马观花的话,作家挂职就是安家落户和下马观花。
  自1985年起,以《山道弯弯》获全国第二届优秀中篇小说奖的湖南作家谭谈,先后担任了冷水江市、益阳市的市委副书记,娄底地委的副书记。
  1986年,以《艳阳天》、《金光大道》闻名文坛的作家浩然,被改革浪潮中农村的新生活所打动,所吸引,毅然告别了他在北京的月坛寓所,选择了和五十年代柳青、马烽等乡土文学作家相同的方式,来到京东三河县安家落户,并在段甲岭镇挂职担任了五年副镇长。
  1987年底,写出长篇小说《古船》的山东作家张炜来到他的出生地龙口市兼任副市长;1988年,江苏作家储福金到他当年下过乡的金坛市任市长助理。
  进入九十年代,作家挂职更是蔚然成风。1990—1991年,铁凝到河北省涞水县担任县委副书记,此前她的小说《哦,香雪》就是以这里为背景的;以写农村题材见长的河北作家关仁山在渤海湾的一个小渔村挂职当过村委会副主任,此后创作了中篇小说《大雪无乡》和《九月还乡》;还有,湖南作家谭谈挂职娄底地委副书记,广东作家吕雷挂职湛江市委副秘书长,江苏作家周梅森挂职徐州市人民政府副秘书长,河南作家郑彦英挂职灵宝市副市长,北京作家许谋清回故乡任晋江市市长助理,江苏作家顾潇挂职南京市建邺区区长助理等等。
  如果说老一代作家,像浩然的挂职是“安家落户”的话,年轻作家选择的大多是“下马观花”,他们的任期多为一二年。相对来说,前者往往更注重选择他们曾经熟悉的生活去体验,比如浩然,写了一辈子农村,仍然以农村作为自己汲取新生活的“活泉”之源;后者则对他们未知的领域表现出更大的兴趣,比如周梅森,说他挂职徐州市人民政府副秘书长,就是要了解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政治经济体制发展变化,了解干部队伍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如何。
  生活的直接参与者
  近一时期,当有的作家坐在书斋里玩文学,当有的作家呆在宾馆里侃文学的时候,有这么一些作家,选择了挂职这样一种深入生活的方式,创作出了一批紧扣时代脉搏的文学作品,这本身就是现实主义创作原则的成果。
  老作家马烽说:“我认为不管哪个作家,不管他是写哪方面的题材,都要深入生活。文学作品的核心是创造典型人物。深入生活的核心就是了解人。”他指出:“让作家坐在家里凭‘灵气’、凭技巧搞创作,无论如何不是好办法。这种办法很容易把一批优秀青年作家引入歧途,甚至毁了他们。”谈到如何深入生活的问题时,这位“山药蛋派”的代表作家说:“写农村生活,就要深入农村,深入到农民的炕头上,要吃派饭,和农民一起早晨下地劳动,晚上还要开会,这样才能真切深刻地了解到农民的思想、感情和甘苦。”这位有过挂职经验的作家对挂职这种深入生活的方式给予了肯定。
  河北作家铁凝说:我同意老作家汪曾祺的观点,应把作家“体验生活”的“体验”两字去掉。她认为,“体验”有一种隔膜,有一种表演、做作的成分在里边,是旁观者的观望,是沽名钓誉者的故作姿态。作家就要在生活中,不应是旁观者。谈到挂职时,她说,虽然大多数作家挂的是虚职,但你有个职务,便和不挂职大不一样。有职务,你就得和老百姓打交道,解决他们的实际问题,从而唤起你干预生活的欲望。一个作家要暂时忘掉自己的作家身份,进入一种“忘我”的境地,这样才算深入生活。她还谈到,作家到一个市、一个县或一个村挂职,表面上看是一个小地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由此辐射出去,他就能够对中国的许多事情有个大致的了解。
  周梅森从另一个角度谈了挂职对作家的放射作用。他说,虽然他在徐州挂职只有一年,但他卸任后,和徐州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一个作家挂职的地方,也就成为他以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生活基地。
  正在南京市建邺区担任区长助理的江苏作家顾潇认为,作家下基层挂一个职务,并不是为了谋什么私利,而是为了能更好地深入生活。在很多情况下,仅仅以一个作家的身份下去,往往看不到真实的生活。因为群众信不过你,就会跟你说表面文章。所以她当初考虑挂职时,认为哪怕是让她挂个居委会主任也行。有了这样的身份,就容易与群众交朋友,也才能使他们在一种不设防的情况下,与你接触。如果是采访式的深入,就很难达到这种效果。
  湖南省文联主席谭谈在谈及挂职对自己的影响时说:“以前关注社会现实时,总有目力不及之处。现在挂职深入,自己就切实成了生活的直接参与者。由于是地委常委之一,许多重要的会议都需要参加、发言,这不仅使一个作家思考问题的出发点和广大人民的利益真正联系在了一起,而且还使我有机会亲历了许多现实事件的矛盾解决过程。没有挂职,我就不可能体察到社会的政治、经济结构的内部运行机制,更直接的,也就不会有我的小说《桥》。”
  作家浩然的比喻最为朴实,他说:“年纪老了,汲取生活的能力差了。我下去挂职,是要像腌咸菜那样泡在生活里,腌久了,总能收进点新生活的味儿。”
  看来,不管是安家落户还是下马观花,总比走马观花要深入得多。这也是作家挂职有那么多收获的原因所在。
  挂职,不仅仅是一种形式
  挂职不是深入生活的唯一方式,但实践证明,它是最好的方式之一。最直接的证明就是作家的作品。
  很多作家,像周梅森,说“挂职的经历,催生了我的‘改革三部曲’”。其他像湖南作家谭谈写作小说《桥》,河南作家杨东明写作反映改革的长篇小说《拒绝浪漫》,许谋清写作长篇纪实文学《世纪预言》,都直接得益于他们的挂职生活。
  还有一种,像铁凝,挂职期间,她接触了真正基层的官员和百姓,但并没有急于为涞水写下点什么。她说:“写作不是急功近利的事情,它不能立竿见影。但这种生活经历能缓慢、顽强、可靠地渗透到你的血液、作品中,对一个作家的一生都有价值,有意义。”她近期创作的《砸骨头》、《孕妇和牛》等一批获奖的农村风格的作品,是她在山区挂职就有的构想,沉淀了五六年才写出来,但她并不觉得晚。
  尽管这两类作家的写作方式不同,但谈到挂职对他们的影响时,他们都没有过多地谈自己的作品,而认为收获最大的,是挂职不仅使他们认识了真正的生活,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他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从某个角度来说,挂职潜移默化的影响比那些看得见的影响更为重要。
  毕业于北京大学的许谋清说,他当初写作《海土》时,只是诗意地看待自己的故乡,这仅仅是作家的一种爱,对故乡并没有真切的认识。挂职以后,他才在故乡人民艰苦奋斗的生活中,为这种爱找到了更加实在的内容。他认识到,只要到生活中来,就会发现,我们许多作家躲在自己的小圈子里的所谓艺术虚构是多么苍白无力。生活不用虚构就能够真正地感动人、震撼人。当然他并不反对艺术虚构,但他认为,艺术虚构是要等有浓厚的生活积累以后的事。他现在要做的是向生活学习。作家深入生活的过程,就是不断地否定自我,也就是不断地肯定人民、热爱人民的过程。
  周梅森说,“崇高”原是文学理论中一个基本的美学概念,但近年来,这个概念似乎已被人忘记了。包括他本人,在以前的创作中,也有意无意地淡化了这个概念。但这回写“改革三部曲”,重又唤起了他对“崇高”的追求。
  这还仅仅是挂职对作家小说观、美学观的改变,更重要的是,挂职锻炼能使一个人站得更高,思路更开阔,看待生活能取一种更为客观、全面的态度。周梅森说,挂职之前,一谈起下岗、腐败等等,作家们往往容易激愤,也容易有一种浮躁的心态。在看的很多、经历很多之后,他意识到,骂、发牢骚,不解决任何问题,最重要的是行动,是介入。既要看到各种社会问题,也要看到克服这些弊端的力量。
  广东作家吕雷,曾经对社会上的一些腐败现象感到困惑。挂职以后,他有机会接触到最基层的干部群众,使他不仅看到社会上触目惊心的现实,更看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特别是亲眼目睹洪水来临的危难时刻,领导干部、共产党员奋不顾身地抢救群众,使他深受感动。他说:“我体会到,只有深入生活,才能准确地认识生活。”
  作家刘醒龙说得好:“写作的成长过程不仅是写作技巧的成长过程,也是作家人生观的成长过程。”这句话用来概括挂职对一个作家的影响,也十分精当。
  局限与潜力
  挂职虽然是作家深入生活的最好方式之一,但限于各方面的条件,当前作家挂职的面和量都不尽如人意。已经或正在挂职的作家,大多数都是自己托关系,找门路。这些作家挂职的地方,往往是他们曾经比较熟悉的地方。比如张炜、周梅森、许谋清等人,他们挂职的地方,是他们的出生地,那里的不少政府负责人都是他们的朋友,才使得他们的挂职工作较少阻力。江苏作家储福金挂职所在的金坛市,是他当年下乡的地方,浩然挂职的河北省三河县,是他早年生活的地方,他和那里的行政领导、老百姓都非常熟悉。这种现状,就使得作家的跨地区挂职几乎成为不可能。另外,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组织部门,还没有为作家挂职这种形式出台一系列可操作的文本,也就是说,即使在本地,作家挂职的渠道也并不十分通畅。
  不容否认的是,在短期的试点之后,作家挂职这种深入生活的形式已经显示出它巨大的潜力。在与接收作家挂职的地方领导的交谈中,我们感受到,他们对作家挂职的形式是持欢迎态度的。因为最根本的,作家的组织、人事等各种关系仍在作协,他们和接收单位之间不存在什么利害冲突。同时,作家挂职是一个双方受惠的过程。就作家来说,他们在挂职期内,有了生活积累,丰富了自己的创作空间;从接收方来看,高素质的作家对他们的工作会起到监督和促进的作用,作家手中的笔还能直接或间接地把他们的工作宣传出去。
  挂职也好,采访也好,都是形式,最重要的,作家还得靠作品说话。我们有幸经历了一个变革的时代。正处于一个新生事物层出不穷的时代。时代和生活呼唤大作品。作家挂职作为一种优质、高效的催生剂,能否为祖国文学事业的常青树奉献出更多的丰硕果实?我们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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