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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东方精神回归东方——看川剧《中国公主杜兰朵》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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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09-18
第10版(大地周刊·舞台屏幕)
专栏:

  让东方精神回归东方
  ——看川剧《中国公主杜兰朵》
  居其宏
  人类文化史上基于误解的“天才误读”有时能产生伟大作品,然而总不可因其伟大而将误解视为正解。意大利歌剧《图兰多》,正是一部对东方文化作了“天才误读”的杰作。但它之成为杰作,绝非因为剧作家的误读,而是由于作曲家的天才。魏明伦说《图兰多》是“外国人臆想的中国故事”,此言不虚。它所描绘的中国故事和人物,不过是西方人假托中国背景演出西方歌剧而已,其中自然运载着纯然西方的文化精神和价值观念,并且必然包含着对中国文化的误解。
  魏明伦是否有感于此乃作《中国公主杜兰朵》,对《图兰多》这一“外国传说”进行“再创”以正其误?笔者未敢妄测;《图》——《杜》于近日汇集京城,两剧相击,撞出火花,撩人情思,引发长考,倒也意味深长。
  一个人人都能接受的结论是,《图》剧高明在音乐,《杜》剧高明在剧本。
  在《图》剧中极力宣扬的是“爱能征服一切”的观念——卡拉夫王子以爱和吻即令冷酷狭隘反复无常的中国公主图兰多冰消雪融,倒入他的怀抱。虽然西方人当初企图征服中国时用得更多更顺手的却是火与血,但虚空的爱和吻总比实在的火与血好,这倒是确实的。
  《杜》剧故事虽脱胎于《图》,然主题立意大不相同。没落王孙无名氏与冷面公主杜兰朵之间的冲突,只是以“爱”为媒介,弘扬的是“美”的主题,即魏氏所谓“从外貌美透心灵,弃权势回归自然”,“升入至善至美境界”。这个主题不仅揭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而且也与当今人类文明进程的总体趋势相契合。
  图兰多与杜兰朵在两剧中都是冷美人,但图氏之冷,基于狭隘的复仇心态;杜氏之冷,却有复杂微妙的心理因素。《杜》剧对此作了非常精微细腻的描写,其鞭辟入里与真切生动,不仅深化了人物性格,使杜兰朵形象较之图兰多更真实可爱,而且为她此后的性格激变勾画出清晰的心理轮廓。
  《图》剧之卡拉夫似乎肩负双重使命,不仅为追寻爱情而来,更以西方人的优越感和自信对中国公主施以人性救赎和爱情感化,使其摆脱复仇心理,服膺西方文明;因此,当图兰朵最后软瘫在卡拉夫怀抱中时,台上台下的卡拉夫们的征服感自然得到了满足。而《杜》剧之无名氏则是一个美的使者、心智结构健全的普通人和千千万万炎黄子孙中的一分子,他的没落王孙背景不过是为他对“美”的精辟见解提供了一种厚实的文化根基和可靠来源而已。他对美的挚爱和舍身忘死的追寻,确乎经历了充满生死历练的漫长行程,当这个行程到达终点之际,他和杜兰朵的灵魂都得到了净化与升华——杜兰朵终于化为纯净柳儿、素朴村姑,心甘情愿追随无名氏左右,以美透之心灵弃权势回归自然;而无名氏则因柳儿之死终于大彻大悟:回眸一看,众里寻她千百度的至善至美竟在自己身边!这一戏剧结局颇得东方意韵,耐人寻味,发人深省,强似普通大团圆收场何止十倍。
  无论在《杜》或《图》中,柳儿都是最具光彩的形象,也是两剧中促成公主转变的重要因素。但《杜》剧将《图》剧置于幕后的她与没落王子的背景戏放到前台,给以正面表现,尤其是为劝阻主人离岛紧拽缰绳以致血珠满掌的情节设计,实在是神来之笔——它不仅以震撼人心的笔触写出了柳儿对主之忠爱主之深劝主之诚及无名氏爱美之切寻美之坚去意之决,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结构要素,它在戏剧发展的关键时刻两次再现,成为贯穿全剧的“必需场面”,从而获得了结构学的意义。这种在宏观布局上的佳思巧构,正是魏氏剧作高于常人之处,比较之下,《图》剧剧本便相形见绌了。
  无名氏拆解第二道谜底的场面,是《杜》剧的高潮所在,无名氏关于柳儿劝主血珠满掌的叙述,娓娓道来,情深意切。当公主被真情牵动走下高台之际,一经无名氏点破,观众与公主一样如大梦初醒,方知是计。公主恼羞成怒,观众掌声如雷——这种情节安排,出乎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其构思的奇崛精妙,比起《图》剧绝少情感介入的纯然猜谜游戏,相差何以道里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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