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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家〔外一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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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10-09
第11版(大地周刊·作家文苑)
专栏:

  雕刻家〔外一章〕
  邹岳汉
  叮当地,不急不缓的敲击声,把半间什物狼藉的工场震荡得有如一片开阔的旷野。
  叮当地,不急不缓地,一笔一画地把自己的名字刻上凉且硬的墓碑,手发抖么?
  不。一锤一錾,小心翼翼而又十分坚定地往顽固的花岗石上击打,仿佛在最后完成一件不朽的杰作。
  此刻,你满头银发被乍起的秋风梳成一朵飘忽不定的流云,你的目光如同刚打磨过的錾子般尖锐,好像能看透石头背后的什么。你的前额很健朗、很广阔,像一垄刚翻耕过的、犁沟深深的土地,像奔啸过风浪方归宁静的大海。
  操錾挥锤,手下溅起一阵阵陨石雨,放射出一束束划破百年孤独的流星。
  叮叮当当地,在金与石的火拼中,自我敲打,镌入血肉,雕刻灵魂。
  世上什么样的畏途险道,都走过来了。
  世上什么样的甘苦辛酸,都饱尝过了。
  世上什么值得回味感叹的,都回味感叹过了。
  于是,心,很清静,很平和。
  于是,一锤锤,一錾錾,不急不缓地,敲击得很稳当,很沉实。
  也很清脆,很响亮;隔山隔水传过来一声声意韵悠远的回应。
  林海夕照
  莽莽山林,终沉没于苍凉无际的暮色之海了。
  几株出类拔萃的云杉,像正在沉没着的巨舰倾斜了的桅杆,尖顶承受着夕阳最后的片刻辉煌,又如几支焰照尘寰、渐趋熄灭的火炬。宿鸟惊飞,如烧化后漫天飘舞的纸钱,盘旋于受难者们的头顶,嘈杂一团地议论着眼前发生的这场巨大的不幸。
  招来凉意的夜风之手,毫不客气地将大森林风雅潇洒的姿态和华丽的服饰簌簌地剥落,向此间通告:你们本是无所有地来,该当无所有地归去!
  时涌时息的林涛,慈母般一边晃动初夜的摇篮,一边以含混而动情的歌唱,去催熟一个个渺远的成材之梦。
  然而,都将沉默,都将与高尚的太阳、低微的小草一起沉没,依次沉没于无所不容的暮色之海,经受一次不可逃避的沧桑巨变。
  谁在眼前这场灭顶的劫难中最后沉没下去,谁将最先从明晨迷茫混噩的曙天里浮出来,成为顶戴第一缕金晖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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