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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切怀念老战友魏传统同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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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10-07
第12版(文件·报告·回忆录)
专栏:

  深切怀念老战友魏传统同志
  张爱萍
  编者按:魏传统同志是老红军战士,人民军队杰出的政治工作领导者,也是著名的“红军书法家”和“将军诗人”。其战友和知音张爱萍将军赞他:“自幼喜书法,笔耕伴岁华。一心攻魏体,当代大书家。”启功、沈鹏、王学仲、李铎等当代名家对其书品人品亦推崇备至。现刊登张爱萍怀念魏传统的文章一篇,以飨读者。
  魏传统同志离我们而去已经两年了,我们时时都怀念他。
  传统和我都是巴山蜀水养育长大的,他长我两岁。1925年,我俩在达县中学同班读书,一起闹革命。同学之情、同乡之情及战友之情凝结在一起,情深谊长,犹如故乡州河之水,源远流长,永不枯竭。
  然而,没想到的是传统同志竟然如此匆匆乘鹤而去。噩耗传来,悲痛难抑,抚今忆昔,感慨万端。随即吟句以致哀悼,寄吾哀思:
  同窗同志同征战,
  难忘州河掀巨澜。
  七十一载情谊重,
  卫国为民意志坚。
  躬身艺苑育新秀,
  老骥伏枥未歇肩。
  君何无言乘鹤去,
  翱翔俯瞰尘世间。
  传统同志出身在封建礼教很重的家庭,父亲是教员,堪称书香门第。他从小聪明好学,学书对仗,写得一手好字,是村里有名的“小秀才”。中学时代,受新文化思想的影响,我们一起积极参加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活动。在地下党组织领导下,当时达县地区的革命斗争搞得热火朝天。后来,党组织派我到外地去工作,传统留在川陕根据地继续开展农民运动。在此期间,敌人多次抓他,在群众掩护下一次次脱险。艰苦的斗争环境,始终没有动摇他革命的决心。从那时候起,他就发挥“秀才”的专长,搞政治宣传工作。他领导的宣传队有8个石匠。他在石壁上书写标语,石匠们就把字刻在石壁上。川陕苏区山崖上的“赤化全川”的巨幅石刻标语,以及刻在石柱上的“镰刀割断旧乾坤,斧头劈开新世界”的对联,至今已成为珍贵的革命历史文物。
  1934年9月,我参加红一方面军长征。传统所在的红33军编入红四方面军参加长征。因当时信息不通,互相都不知道。直至一、二、四方面军在甘肃会宁会师时,我从李中权同志那里才知道传统也在长征队伍里。我当时兴奋极了,少年时的同学、战友竟会在长征途中相逢,何其惊喜!据说他也得知了我的信息。我们便相互打听,急于相见。遗憾的是,由于战斗紧急,未及会面,双方随所在的部队又出发了。漫漫的长征途中,各奔东西,再未见面。
  不幸的是,张国焘在红四方面军推行极左路线,无端怀疑并杀害革命队伍中的知识分子。传统因为反对张国焘另立中央的野心和搞分裂的错误做法,几次险遭杀害,在董振堂、傅钟等同志保护下才得以脱险。但他一直受到排挤,其职务一再被贬。他当过马夫,抬过担架,做过饭。为了革命他都任劳任怨地干。他所在的四方面军两过雪山、三过草地,被反动军阀“马回子”的部队多次追杀,历尽了千辛万苦。传统经受了残酷的战斗洗礼,以顽强的革命意志,走过了伟大而悲壮的红军长征历程。
  后有消息传来,红四方面军在甘肃高台与反动武装“马回子”决战失利,魏传统、刘瑞龙等数十名红军干部在张掖被捕入狱。此后常常惦记他、担心他。直到1937年冬,经党组织大力营救,由时任兰州八路军办事处主任的谢觉哉出面保释,于同年12月初,送魏传统、刘瑞龙等8名西路军将士到达延安。而这时,我已离开延安到上海任中共浙江省委军委书记。又错过了相见的机会。1938年,我被调往武汉八路军办事处工作时,才得知传统同志到达延安的消息。当即就写信联系,但由于当时到解放区的交通不便,此信未能及时送到他的手中。几年后,传统在军委总政机关工作时,从一个木箱里偶然发现我写给他的信,如获至宝,兴奋不已。这封信他一直珍藏着,可惜在文革中被毁。
  我与传统从家乡分别后的第一次相见是在1950年春天。那时我在华东海军任司令员。一次到北京开会,我与总政治部副主任傅钟电话联系找魏传统,傅告诉我传统住北京医院治疗肺结核。我急忙赶到医院去看他。阔别二十二载,相见何其激动!我俩双手紧握,双目凝视,相对无语,久久站立。经他的夫人刘超提醒我们才坐下。往事激越,如滔滔江水。我们促膝长谈直到很晚很晚。临走时我问他需要什么。他想了想说要一块手表。我当即把我手上戴的一块欧米格表送给了他。后来才听说,传统进北京城时住在香山。一次周总理召开会议,他因为没有表,掌握不好时间而迟到了。
  1955年我军首次授衔,传统同志被授予少将军衔。建国后,他相继担任总政秘书长兼宣传部副部长、政治学院政治部副主任、解放军艺术学院院长等职。他还参加了肖华同志主编的长征组歌的歌词创作,红四方面军战史的编写。他在主持军艺工作期间,为军内培养了大批文艺骨干,他为我军政治工作、文化艺术的发展,忠心耿耿、呕心沥血,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还利用业余时间经常赋诗作词,研习魏碑体书法,弘扬祖国传统文化。登门求字者很多,他有求必应,流传甚广。久而久之,军内外文艺界人士亲切地称呼他“红军书法家”、“将军诗人”。
  我从华东调北京任副总参谋长后,与传统交往的机会更多了。传统和我都爱好诗与书,他的诗书根底比我深厚。难得余暇,便在一起切磋,有时有诗文酬答。“文革”中我遭囚禁,他也被关押。1971年我在囚室里曾哼过一首《寄老友》,就是思念他、写给他的。内有“暮年傲霜雪,壮志激雷霆。待到晴明日,重与论诗文。”
  经受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后,我们终于再次见面重论诗文。追溯过去,展望未来,感慨万千。传统同志赠我南乡子《忆少年情致爱萍》:
  昨夜梦魂中,
  通州摆渡靠船工。
  德新庙前老榕在,
  葱茏。
  恨不高青松,
  半江渔火听疏钟。
  君鄙嗜血“六寸厚”[注],
  反孔。
  天缘有幸乘东风。
  [注]指大军阀刘存厚。
  我步原韵奉和:
  “五卅”运动中,
  学生反帝联农工。
  游行示威声势壮,
  长龙。
  “狮子狗”头胡爬虫。[注]
  校前耸青松,
  紧急集合乱敲钟。
  横渡州河冲官府,
  倒孔。
  覆地翻天真威风。
  [注]“狮子狗”指当时反动的国家主义派,胡爬虫指校长胡某。
  这两首诗都记述了我们在达县中学闹学潮的情景。
  他接到我的和诗后,又写了一首南乡子赠我:
  致长弓
  许久不赋诗,
  任务未成君熟知。
  引咎自责徒增苦,
  痴痴。
  临窗频频看寒枝。
  昨诵君诗词,
  犹当年豪放英姿。
  夜阑推敲无睡意,
  迟迟。
  归去来兮嗟何时。
  我又和他一首:
  戏和老委步原韵
  常作打油诗,
  时人不解我自知。
  兴来无事观山景,
  何痴?
  休叹无花空折枝。
  读君南乡子,
  苦念苍生奈何姿。
  “精神不死”路千里,
  莫迟。
  重越昆仓未过时。
  1976年10月6日,一举粉碎“四人帮”。传统同志激情满怀,诗兴大发,连续写出80余首声讨“四人帮”祸国殃民的诗词,及以后陆续撰写的诗词楹联,据我所知多达数百计,可谓洋洋大观。
  在传统同志88岁寿辰前夕,我赋诗一首以表祝贺:
  同学同志七秩缘,
  忆惜州河掀巨澜。
  耄耋诗书气犹壮,
  长杖跃登昆仑山。
  也借此表达传统和我的共同心声。
  值此传统同志逝世两周年之际,巴山人民十分怀念他们忠诚的儿子,亲切地称他为“巴山儒将”,这是当之无愧的。我亦撰此短文,以寄托我对他的不尽怀念。
  安息吧,老委兄,传统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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