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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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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10-16
第12版(大地周刊·周末副刊)
专栏:多味斋

  泡饭
  宋庆森
  在调侃上海人的小家子生活习气时,泡饭常常会被端出来作为例证。笔者离沪居京已二十年,沪上的生活习惯改了许多,只是每早起来还是津津有味地嚼泡饭。
  袁枚在《随园食谱》中说:“见水不见米,非粥也;见米不见水,非粥也,必使水米融合如一,而后谓之粥。”泡饭正相反,见米又见水,米不开花汤不粘。所以,粥是喝的,呼噜噜下肚,不用牙的功夫;泡饭是“吃”的,要用牙齿嚼。这一嚼,名堂就来了,就把泡饭的特性给嚼了出来,这就是筋道,有嚼头。
  要使泡饭筋道并不容易,得用上好的大米,然后是米饭要焖得好,粒粒分明,不可粘连。但稍有点煳,略带焦黄锅巴的亦好,最理想的是农村土灶铁锅做出来的米饭。米饭做好后,趁热搅松,不让它结成饭疙瘩。说是开水冲泡饭,但最好煮一下。水不可太多,与稀松的米饭取齐,一开锅就关火,焖盖十来分钟即可。这样的泡饭一定筋道。
  这种单是白米的泡饭,上海人称之为淡泡饭。粥掺以其他食物,能制成“八宝”粥;同样,泡饭也可掺以其他食物。不过种类没有粥那么多,常吃的只是咸泡饭。通常是把小青菜切细,炒一下,掺和在泡饭里,加猪油、葱花、味精,味道颇佳。我小时候,母亲常给我们用荠菜做泡饭。现在北京郊外也有很多这种野菜。把荠菜切细,拌以香豆腐干丝,掺在泡饭里。艰苦的六十年代初,早餐能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荠菜泡饭,可以精神一天。
  经常吃的还是淡泡饭,这就需要有下饭菜。江浙一带卤制食品极多,都可用来下泡饭。考究一点的有南京的盐水鸭、高邮的咸鸭蛋,吃得最多的还是各种酱菜、腐乳,还有就是常年不断的绍兴霉干菜。鲁迅对这种腌干食品十分憎恶,说是绍兴遇到过多少回大饥馑,竟这样地吓怕了居民,仿佛明天便要到世界的末日似的,专喜储藏腌干食品。我尊敬先生,也喜欢读先生的书,但对绍兴的腌干食品却抱有好感,特别是“龙头烤”。那是海里的一种小鱼儿,头大吻小,口裂颇大,牙细而锐,体光滑而柔软,经重盐腌制后鲜且咸。佐泡饭,仅一根“龙头烤”,足以下一大碗。
  粥是可以登大雅之堂的,满汉全席的菜单中就有一份“鸡笋粥”,但没听说宴席上有泡饭。泡饭实在是一种大众食品。冲泡饭也是过去上海大众生活的一个缩影。每当端起泡饭,眼前常常会浮现早年上海弄堂口的情景:
  一清早,“老虎灶”打开的热水龙头“哧哧”作响,水汽弄得四周白茫茫一片。退休的阿娘、早起买菜的阿姨、赶着上学的学生,都端着锅到“老虎灶”来冲泡饭,也有的拿了碗就在弄堂口吃起来……喧嚣中,间忽传来一阵吴侬细语:“阿娘,啥么事裹(佐)泡饭啦?”
  “呶(读“挠”),龙头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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