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川：梦与激情抵达的地方 [复制链接]

第6版(文学作品)
专栏：

　　剑川：梦与激情抵达的地方
　　刘虔
　　我的梦里飘着一朵云
　　剑川成为我梦中的叩访之地已经很久很久。
　　电影《五朵金花》的上映，把阿鹏和金花的故事送到每一个中国人的面前。这是怎样忠贞的多情人。多么炽热的青春的爱情。但那养育了这多情人的爱情的土地——剑川，似乎芳姿难觅，像一朵云，总飘在大理三月街上或是蝴蝶泉边的某个角落里，幽香暗送，静静地诱惑着我的追寻和探访……
　　这隐匿在银幕后面的渴望啊！
　　这铺展在彩云之南崇山峻岭间的土地啊！
　　这僻远而神奇的剑川啊！
　　抵达时看见花儿开放
　　但思念的珍藏不会衰老。
　　不久前，我和朋友们的一次结伴的叩访终使这美梦成真。奇迹就在我刚刚抵达的一呼一吸间完成。那种走出梦境的震颤立时摄住了我的心。这脚下的土地，连同这土地千百年来深藏着的那份如梦如幻的亲近，更以泉涌一般的激情与活力，砰然注入我久渴的灵魂。我欣然想起那首歌《九月九的酒》，顿生一种回家的感觉……
　　这时，我好像看见有花在原野上开放！
　　亲近秋光熠熠的日子
　　是的，这就是我梦中寻访的土地！
　　噙在唇边的剑川，是一杯酽酽的美酒，浓烈得令人陶醉。秋光跟随我的喜悦，在这里的每一粒砂石上跳跃。无边的林莽和草滩接天而来，铺地而去。满目苍翠覆盖着群山、峡谷、乡野和村庄。镶嵌在坝子里的庄稼，以丰赡的沉静预言着成熟的喧哗。大地之上，长空一碧万里，盛满了恒久的蔚蓝；阳光是欢快的，虽有阵雨时时乘隙而至，过后也总是晴好依旧，明媚依旧。最是温柔的，要算纯净如牧人之梦的风了。这位飘泊于天间的行吟诗人，总爱驱赶着一朵朵羊群似的白云，从更高更远的山巅之上纷披而下，弹拨着手中的琴弦，用饱蘸激情的吟唱，叙说着那些既久远又新鲜的故事，不断召唤出人们心底骚动着的温馨、怀望、欲念，还有许多许多青藤小路一样缠绕蔓延着的美好思想。因有这位歌者的行吟，这滇西北高地上的秋光更显迷人，日子也更显清爽深邃了！
　　生命活在峭崖上的秘密
　　山是大地思想的制高点。在剑川，最能囊括这土地深沉的性格，表述这里的人民的奕奕风采的，当数距离县城二十多公里处的石宝山了。
　　石宝山，剑川大地上最凝重最奇雄的诗篇。
　　在大自然宽厚博大的怀抱里它岿然卓立，又在变动不居的历史的铁砧上锻铸神性与人性的光芒。那瑰丽如歌、被人誉为“石头上开花”的丹霞地貌，就是一个旷世的奇迹。正是最原始的粗犷纪录了天崩地裂大地再造那一瞬间的冲突与和谐：石呈千态，嶂叠百重，壑深泉幽，林木森森……这鬼斧神工的杰作，既奉献了秀美奇谲的风光，也构建了历史演进的舞台。名冠南天、被首批列为国家级文物的石钟山石窟，就开凿在这里的悬崖峭壁上。那是晚唐至两宋三百年间云南地区的南诏、大理国留下的史迹。绵延六七公里、造像一百三十九躯的石刻艺术长廊，上穷碧落下黄泉，生动地展示了那个时代人们心中所思目中所及的神界与人界的众生相。骚动与悲欢，奴役与反抗，沉沦与超升，镌刻交织在这里的每一个故事的细节上。时间已逾千年，风霜剥蚀着岁月。但当你用心抚摸这些过去的灵魂时，你仿佛还能清晰地感觉到依附其上蓄势待放的体温，可谓藏真忍痛，血沸气盈，“既有思想活跃，又有勇气贯穿”（法·马尔罗语）。在这里，人像神一样思考，神像人一样行动。无论佛祖菩萨阎罗小鬼之形，还是国王重臣武士仆役之相，都在栩栩如生驳杂繁富的线条的组合中获得了生命的灵性，那幽深博大的思想构成了一部交响乐宏大的主题：
　　美，才是这世界永恒的主宰！
　　而石宝山，还将把这无言的教诲传之久远……
　　这里的爱情最会唱歌
　　在石宝山，我还目睹了爱情与智慧的狂欢。
　　堪称剑川一绝、被誉为“中国歌城”的石宝山歌会就是这狂欢的经典演义。这个白族人民传统的歌节始于何时，已无从查考。民俗学家说，这或许是远古群婚的遗风几经岁月的淘洗而成民间的节日。踽踽爬行的幼虫蜕变而为美丽的蝴蝶，这是文明飞升的历程。年年歌会在秋时。每年农历七月最后的三天，当石宝山山门洞开披红挂绿之日，成千上万的剑川和相邻地区的白族青年男女便结伴而来，歌台高筑，弦乐蔽野，对歌不歇。所有的心扉敞开着，所有的言语都插上翅膀飞翔在情感的家园里，或寻觅初恋，或重吐旧衷，或拣拾失落的珍爱，那气势那炽热，直把一个热情奔放勇敢智慧不懈地追求幸福的民族的性格，淋漓尽致地写上了蓝天。你听，连远嫁外省难忘故土的白族女子，也专程赴会一展歌喉倾吐情怀了。而下面的对唱，却是出自一对并不年轻的男女的心底：
　　“别笑我老了，每个人心中都有情……”
　　“别人眼里你老了，我的眼里你是一朵花！”
　　面对这真诚的呼喊，谁也不能指责他们的“奢望”。此时，唯有此时，那梦幻般美好的爱情才成了可以攀登的高地。是爱，点化了灵感，激醒了智慧，获得了现实的力量，使人们如此勇敢又如此亲近。每一位歌者都是自己的王者，乐于将生命化作最圣洁的语言，从而祛除了任何虚伪的叹息……我要说，这是九月剑川秋光绽放得最灿烂的时刻，这是生活对执著于生活的人们的回报。有了石宝山，剑川人就有了心灵的节日的狂欢。正如一位哲人所说：“人道是从正义、爱情、感觉开始的。”
　　让我们都能拥有一个真实的开始！
　　美好的爱情将创造美好的人生！
　　古老的文明依然年轻
　　古老也是一种魅力。楔进了生活被时代吸收包容的古老，更是一种巨大的创造。在剑川，我看到了古老历史孕育的许多古老文明正被现实生活继承发扬，用老祖宗的钥匙打开一道道大门。剑川的木雕艺术就是这样。剑川木雕，素以精湛奇巧古朴典雅闻名全国。两千多年的发展已积淀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的瑰宝，从昔日的明清故宫、承德避暑山庄，到今朝的人民大会堂、民族文化宫……无不留下剑川木雕艺人的荣耀。改革开放的浪潮更使这朵“滇西奇葩”走出了国门，享誉世界市场。由此，1996年文化部正式命名剑川为“木雕之乡”。而近年来被整理挖掘出来的剑川白族古乐，又使剑川享有“古乐之乡”的美誉。在一个宁静如水的夜晚，在景风公园一座桂花盛开桂香四溢的庭院里，我们聆听了这远古的回声。一支由数十位身怀绝技的民间艺人组成的古乐队，正襟危坐拨弦抚韵，胜似远走天涯荒芜路的劲旅，亲切中透出幽远的苍茫。单听那古曲的名字《嫦娥歌》《醉杨妃》《南清宫》《八卦腔》……就让人遐想不已。被时间抹去的珍奇又回来了。这些复活了的远古的精灵回旋在夜空的记忆里，我的心也仿若穿行在历史的后院，听古人夜雨敲窗时的絮语，那舒缓幽静的灯光透过窗帘正辉耀在我的眼前，并在我的额上、发间，在所有静静聆听着的人们的身上流动……一位民族音乐学家说：“剑川的洞经音乐、佛腔、道腔音乐，风格独具，确系唐音宋曲，堪称中国古代音乐的活化石！”
　　我由衷赞美这令化石复活的年代！
　　剑川，你又给了我一个绿荫婆娑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