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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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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6-06-12
第2版()
专栏:

天亮了吗?
上海通讯
季平
吃人的物价
上海人在过着烦恼的日子。
虽然救济面粉源源不断的从外滩美国的轮船上卸下来,但是出卖劳动力的上海人,却是没有福分享受的。平价的面粉、白糖,油类都被规定了发售的地点和时间,可是不少按址按时前去的人,常常是垂头丧气的回来,因为发售的时间很短,价格只低于市价百分之十,而且还要二十包面粉才起售,那些买不起二十包的和没法挤上前去的人们,那只有自叹命薄落不到“救济”的份了。
市场上百物腾贵,苦力们的饭食价格飞跃的上升,单说油条大饼,二月十日还卖法币十元一件,到了十五号,就卖十五元;廿号就成了二十元。这样一个车夫每天至少要吃伪币六七万元,才能吃饱。
因为投机家的操纵物资,上海的物价,真是“一日千里”地飞腾了。蒋主席到上海的那天,物价曾经跌了一下,可是第二天就跳回原位;第三天就飞的更凶,记者摘录(二月二十五日)上海的一般物价如下:
米一担三万四千元(合伪币六百四十万元,较上周狂涨百分之八十)。
煤一担,四千五百元。
牛油一担,五万七千元。
被面一条,十四万元。……
但是上海的夜总会以及数十家大舞厅门口,却经常停满了各式的汽车、吉普车,高挂着“请君明日早临”的客满牌,“香美绝伦”的影片,“蛇蝎美人”和“花开并蒂莲”等居然有黑市。南京路某大食品公司“银丝大上市”的彩色广告,其售价每尾法币八万元,合伪币一千万元。却是门庭若市。外滩某洋行出售“舶来品摩登手帕”的广告,标价每方价格为法币三十二万元,据说该洋行手帕生意殊为“闹忙”,足见上海的豪富大人们仍有足够的余暇去光顾“银丝店”与“来手帕”的兴趣;而手帕一方已足够穷小子数年的粮食了。
亭子间
上海人没有房子住,恐怕是各大城市中最为严重的了。
如果你要租一所房屋,那末就请先拿出“顶费”和“押金”来,一般的“顶费”,从两三根金条到十根金条不等(一条重十两),如果你要住旅馆,好的二万元一天;中等的两三千元;最蹩脚的也要千余元一天;而且还得预先讲定才行。
租额的不断提高,简直令人咋舌。记者有一位熟友,租住北河南路洪福里七号二层楼的一间亭子间,以前每月付房租伪币九百元,今竟加到伪币五十四万元,然亦无可奈何。此外异想天开的事情也发生不少。例如在中正中路九七号有一个二房东叫赵文秋的,他把一幢房屋出租给二十一个房客,最近忽然心血来潮,去警察局领了一张“营业执照”,按照旅馆收费的办法,规定每个房间每日收费一千元,房客莫不叫苦连天。
初到上海的人,都惊讶的发问,上海的房荒为何严重到这样?人口增加的缘故吗?战争毁坏的原因吗?不是的。据报载:敌伪统治时,上海人口还有五百万,如今加上重庆客也不过三百多万,而且从闸北到外滩,你看不到什么战争毁伤的痕迹来,主要的原因,据熟知内幕的人说:上海有上千房的“敌伪产业”,一直被封条紧紧的关住。数目不少的洋房,又移去“优待”了日俘。再就是那些“新贵”和“新新贵”们每日都要抢上一批房子,据说一位官居少将的要员,一个人就占了五座公馆。于是乎小民们只好“望楼兴叹”,拥挤到亭子间去了。
生存线外
一个月以前,上海十七万工人的罢工怠工燃烧起来,接着小学教师也进行大请愿,最近听说连大学教授也为了保障生活而组织了联合会。
理头店(按:介雇女佣的店铺)在各处出现着,一个佣妇的代价,只要“吃饱肚子”就满足。可是依然没有人惠顾。
车夫们也发起愁来了,因为有慈悲为怀的“大人”们为了看不过他们的健康在“不合人道”的奔跑中趋于衰老,以至死亡,故在一月间订出了“限三年内禁绝人力车”的通令,并决定分期减少人力车的数量,以达到全部禁绝的目的。一个黄包车夫向记者诉苦说:“不要我拉车,叫我到那里找活命的方法呢?”据说车夫们联合给当局写了一封请命书,要求收回成命,至少也要限期三年改为十年,但是没有得到理睬。
被生活逼得走头无路的人们,很多就挺而走险,上海今天盗案之多,真是历史上所未见。据报上所公开刊载的。去年十月有盗案六十件,十二月就多到一百六十件,今年一月增加到二百多件。
热闹的马路如南京,也有“白昼行劫”的事情;堂堂的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公馆,也发生了巨窃案,不久以前捉到了一个盗匪,原来是一个“戏剧家”。记者手头有一份一月十九日的立报内称:淞沪警备司令部枪决了五个强盗;内有两个是教员;一个是学生;还有一个是印刷工人。
他们是谁
最使得上海人烦恼的要算没有人权保障的自由了,工人没有罢工的自由,教师没有讲话的自由,学生没有求学的自由(漏十五字)到处碰到不相识的脸孔监视者,有人有时还接到莫明其妙的恐吓信。
比方说,英商电力公司的工友怠工,当局想用拖延的战术打垮工友们的团结,但是失败了,一月三十一日忽然来了四辆卡车,载来了所谓“索夫团”和二百个暴徒,冲进厂内,逢人便打,结果数十人被打伤,内中五名重伤,一人毙命。暴徒还捉了十九名工人代表,送到法院,反而控诉工人“妨碍自由”。这些打手和不知谁是她们的丈夫的“索夫团”究竟从那里来的呢?他们又是谁呢?
在同一时期里,上海九十八个学校的学生组织了助学联合会,进行募捐宣传,但是借给该会会址的建承中学校长,当天就接到好几次电话,要勒令助学联合会搬家,否则“你们是有背景的,当心些!”联合会接洽的广播电台,也蒙受了某方人物传授妙法,广播到中途,突然截断电流,使之中断。这些人物是从那里来的呢?他们又是谁呢?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东南医学院有两位同学,从建承开完会出来,在校门口有两个穿便衣的人拦住问他们在开什么会,谁是主席,谁是负责人,也在这时期内有五女中的两位女生在走路时讨论助学运动的事情,突然后面赶上来一个四十多岁呢帽复在眉毛上的西装“朋友”,突然其来的向她们质问从那里来的,到那儿去,干些什么等等,吓得她们拔步就跑,这些不速之客,他们究竟从那里来的呢?他们又是谁呢?
反动派利用了部分学生,举行了反苏游行,东吴大学等五十多校学生拒绝参加,并且在反动分子召集的会议上,全部否决了游行提议,会后这些坚持正义的学生,纷纷受到来路不明的人的威胁,甚至要他们承认“受人利用”,这些人物究竟从那里来的?他们又是谁呢?
上海的学生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们——“上海学生爱国联合会”发出了愤怒的控诉和呼喊:“要求实现取消特务机关”、“要求实现蒋主席的四项诺言、要求真正的民主和自由”。
人的管制
这几天清查户口在三万多个“留交”的伪保甲长的全体动员下积极的展开了。记者隔壁的一家,住着大小二十余口,昨天为了要填明户籍表上的生辰年月日。全家忙了一天,三个老太婆,因为不准填某某氏,硬要有名有姓,部临时取一个“学名”。今天早晨那位老主妇絮絮不休的跑到我的房间里扯话:
“落,先生侬来讲讲道理,又要办啥保甲,日本人把吾伲老百姓压得气都透勿转来,有啥格好处末。”他的一个在电力公司当司机的大儿子,也愤愤的说:“保甲保甲,别人家犯了罪,倒要吾伲来连保连坐,阿有道理根据,啥格皇法,吾伲在厂里工作忙来交关,那有闲工夫来干义务格‘特工’。”记者听到这样的怨言不只一次了,在十二月十九日,市政府发表了二十九个区的正副区长的名单之后,房东光东先生拿了大公报来看我,他最不满意的是五十七个区官里面,几乎全是从后方跑来的党官老爷,这二十九个区的名单的成份是这样的:
党部人员十七人,官僚出身八人,军队特工七人银行兼任三人,学店老板二人,其他投机买卖三人,报馆律师各三人,不明职业的十五人。
上海人不满意保甲的地方,还在于今天居然还留用的三千个伪保长和三万个伪甲长,他们在八年中勾结敌宪,欺压盘剥老百姓,真是罄竹难书,今天还是公然站在人民头上,老百姓还不敢对他们说个“不”字,眼看着他们一批批进什么“保甲长讲习会”,拿着“生死簿”大模大样的在巷门里进出。
最近还发生市民拒填国民身份证的事情,他们不肯打手印,不愿填照片,他们的理由是:“不做法西斯国民”据说这件事情官厅还在坚持之中,但是真正的渴望着自由的上海市民也会坚持反对这管制人民的丑恶的制度的,前几天记者参加了一次上海四十余团体欢迎沈君儒老先生的大会,大会中一致通过要求政府废除保甲制,当主席团宣读这一个决议案时,热烈的掌声历数分钟不绝,这是人民的声音,我们的“勤求民隐”的政府,是否愿意听听这雄伟的声音呢?
(新华社延安二十九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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