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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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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11-13
第12版(大地周刊·周末副刊)
专栏:多味斋

  水饺
  马莅
  在我国北方,如果谈论起吃喝,常常有人说:“舒服不如倒着,好吃不如饺子。”这饺子,不用说吃,光看着就是个享受:白白净净的饺子,在热气蒸腾的锅中上下浮动着,一捞上来,每个饺子都圆鼓鼓的,显得很有精气神,透过半透明的皮,能看见里边鲜绿的蔬菜或粉红的肉团,氤氲之中,一股股香气扑鼻而来,有谁能不被勾起食欲来呢?
  记得儿时在外婆家,一家人正在包饺子,舅父给我出了个谜语:“上边飞来一群鹅,扑棱扑棱跳下河。”我正挠着头漫天价猜的时候,饺子下锅了,听到那扑棱扑棱的响声,看到舅父正对着我笑,我一下喊了出来:“是饺子,是饺子!”外婆一听也笑了。
  在我的家乡,新娘子过门那天,结婚宴席散去之后,在迎亲、典礼、敬酒之中忙碌了大半天的一家人,照例要包一顿饺子的。俗话说“娶一个媳妇满堂红”,添人进口、充满喜气的一家人,和面的、剁馅的、擀皮的、包饺子的,亲亲热热,有说有笑。一片吉祥喜庆之中,当婆婆的总要注意看媳妇包出来的饺子。如果媳妇出手麻利,那饺子齐整秀美,一个个精神头十足地坐在案板上,婆婆那嘴就笑得抹了蜜一样,她知道,这是一个要强的好媳妇;如果那饺子一个个圆鼓鼓地躺着,婆婆心中还是比较高兴的———这媳妇懒是懒点,但有点福气;倘若那媳妇手中的饺子瘪瘪瞎瞎、东倒西歪的,婆婆的脸当时就霜打一样,她心里还会暗暗骂一句,“受穷的命!”看来,不光是文如其人,字如其人,饺子也如其人啊!
  我小的时候馋啊。可最馋得慌的,就是饺子,特别馋那一口一个肉蛋的。那饺子,一咬滋滋直冒油,真香啊!那是四岁那年,我转到了祖父屋里,见那屋点了两支自制的蜡烛,照得亮堂堂的,父亲和叔伯们正为分家轮着抓纸球球,拿到手打开来看看,那上面写着什么家具,这家具就归谁。大人们让我替父亲抓一个,打开一看,是白面箩。大家都说:“这孩子将来有福气,是个吃白面的主。”从那以后,连晚上睡醒的时候都把眼睛睁得圆圆的,那就是在想这码事儿。可话说回来了,那些年,一年也吃不上几顿面;在农村,肉在平时更是见不到,想又有啥用啊!倒是在改革开放后,土地承包到户,粮食打下来,想吃什么留什么,一年到头净是大米白面,也常有杀猪宰羊的,冰柜冰箱也渐渐走进农家,吃饺子倒成常事了。怪不得大家都说:“现在呀,天天过节,月月过年。”逢年过节,人们还真发愁———不知吃啥好!而在这市场经济和高科技时代,素以久煮不破著称的关内冬小麦面粉随街叫卖,国内外各种蔬菜荟萃,新培育出的高筋小麦不断普及,饺子这种人人叫好的食品真是如虎添翼了。走在城里你放眼瞧去,哪条街、哪个胡同没有饺子馆!眼下,各种冻饺子已成了时兴的方便食品,临下班买一塑料袋,到家水开饭好,又便当又可口,怎么能不受欢迎呢?
  水饺不仅是居家解馋的美食,还是外出游子的精神寄托。在车船上、在旅店里,一声“过节了,大家到食堂包饺子”的呼唤,把无数异乡人聚集在一起。一张大大的案板旁,厨师、服务员和山南海北的人们,无拘无束地脱下外衣,挽起袖子,剁的剁,和的和,擀的擀,包的包,饺子的队伍在笑语闲谈之中迅速壮大;不会包的便数饺子,让大家知道自己的战果,洋溢着一种家庭式的亲情。此时,陌生人已亲如一家,“独在异乡为异客”之感,已倏然融化。如果不理解这饺子上寄托着家庭的温馨,也就难于理解在哈尔滨抗洪大堤上,那些抗洪战士一端起市民们送来的饺子,为何热泪盈眶了。
  我时常感到,饺子是最具有中华民族特色的食品。也难怪这块土地上走出去的炎黄子孙,无论怎样远在异邦,每过春节,都一定要包上一顿饺子,来寄托自己浓浓的乡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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