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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山深处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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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11-18
第12版(副刊)
专栏:我的家园征文

  大巴山深处
  赵建仁
  大巴山深处层层叠叠的群山之中,逶迤着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河岸一排吊脚楼,一条窄窄的长长的青石板街道,两排挤挤挨挨的瓦屋把蔚蓝的天空夹出细长的一条,屋顶叠着的那些片片青瓦,在阳光下如飞动的鱼鳞。这便是记忆中故乡的小镇。
  故乡的小镇很古老也很简朴。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街面,被千万双脚打磨得幽幽发亮,把一段悠远的历史融凝进去,不留一丝痕迹。临河吊脚楼的柱头已经蛀蚀,岌岌可危。那时,小镇的人生活水平不高,商品意识淡薄,集市萧条。小镇的国营商店仅四五家,里面商品种类单一、陈旧,主要经营些煤油、盐巴、肥皂等日常生活用品以及布匹、鞋袜、衣帽等穿戴的东西。每逢当场天,四面八方的山民便背起背兜,拄着打杵,扛些鸡鸭鹅蛋或山货,天未亮就跋涉几十里山路,早早地在街道两旁选一块“地盘”摆起“杂货摊”,经过几番讨价还价之后,走进商店换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又满怀喜悦匆匆忙忙地往回赶。集市的高峰通常是上午八点过后至下午两点左右。这段时间里,赶集的人们汇集在窄窄的青石板街道,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挤得个水泄不通,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那气氛热闹非凡。下午两点钟一过,人们散去,青石板街面一片狼藉,小镇又恢复了平素的冷冷清清。
  小镇唯一热闹的去处,便是临河的吊脚楼上的那座茶馆。茶馆简陋无比,墙壁烟熏火燎变得漆黑发亮,几张大方桌和几条长木凳摆在屋中央,可一时容纳二三十人喝茶。茶馆的主人姓黄,热情好客,淳朴老实。这里平时寂寥清静,只是到了当场天,那些从土地上走出的乡亲,买卖完毕,才肯走进去,花钱换一大碗苦得像中药的老荫茶,既提神又解渴还饱肚。如果时间尚早,又不是农忙季节,他们也会凑在一起话农事、拉家常、谈收成。夏天,在这里多乘一会凉;冬天,在这里多烤一会儿火。茶馆不大,却时时有喧哗与笑声飞出……
  儿时,我喜欢在吊脚楼上的茶馆留连,因为不花钱就能听五花八门的“龙门阵”,或者凭栏远眺,望着河心出神——河水幽绿幽绿,闪着粼粼波光,映出蓝天、白云、青峰,吊脚楼的倒影,游鱼、卵石历历在目。清澈见底的河水边,小镇的姑娘媳妇们在浣洗,不时传来捣衣的木杵声;一群和我一般大的孩子,光屁股露出水面,在水中尽情嬉戏……河的上游有一只很老的渡船,姓李的老艄公祖孙三代在这里摆渡,不分白天黑夜,天晴下雨,接送来来往往的过客。河面水浅的地方有一排石礅,远远望去,像一长串省略号。枯水时节,人们踩着石礅过河;一到涨水,石礅不是冲走就是被淹没,人们常常望河兴叹。记不得是哪一年的哪一天,一位赶集归去的山民,涉水而过,被突然而至的凶猛的山洪卷走;也是一个涨水的日子,两名放学的孩子手牵手走到河心,不慎脚底一滑,被无情的河水吞噬……河水悠悠,载着小镇的历史和岁月……
  不知不觉地又过去了十几年,我读书毕了业,参加了工作,结了婚,但故乡的小镇时时温馨着我的梦。转瞬间,记忆中的小镇不见了,走进电视、走进报刊的小镇,却是另一副年轻的面容。茶馆不见了,渡船也不见了,河面上已架起了一座长长的石拱桥,从那排吊脚楼中,冒出一幢幢高楼,从小镇横穿而过的宽阔的柏油路,如楔入古镇躯体里的一条生机勃勃的动脉,它输给古镇以全新的气息。小镇商贾云集,琳琅满目。入夜,歌厅、舞厅前的霓虹灯变幻着迷人的色彩,更渲染出古镇的繁华,小镇的人们开始潇潇洒洒地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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