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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西部之路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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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12-04
第11版(大地周刊·作家文苑)
专栏:二十年间征文

  去西部之路
  肖复华
  中国西部之路,紧系着柴达木的昨天、今天与明天。西出阳关,平沙漠漠黄入天,一川石头大如斗。一九五四年,新中国第一支勘探队的驼铃摇响在这条西部之路的时候,这条路只是土匪马步芳修的一条土路。翻过阿尔金山和祁连山,过冷湖和油砂山,到柴达木西部的尕斯库勒湖畔的花土沟,只是在这样细如鸡肠断断续续的土路的基础上修建而成的一条道路,依然是飞沙扬尘,崎岖不平。
  二十多年过去,路和柴达木的建设一样缓慢。三十年前,我第一次走这条路,饱受其苦。正是冬天,我和几个刚刚到这儿当石油工人的北京学生,从花土沟好不容易搭乘一辆解放,驾驶室里已经挤满了人,我们只好爬上空荡荡的车斗。寒风呼啸,冷还倒在其次,关键是路况太差,颠簸得我们不住想呕吐,司机师傅甩上来一个水桶,大家便都围在水桶旁情不自禁地吐,恨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我们那时都骂它是“万墩路”、“搓板路”。司机师傅说我们别不知足,有人搭不上便车,只好搭辆油罐车,爬到车顶上得双手死死抱住油罐的圆口,几百里路颠簸下来,那滋味就别提了。更不用说天寒地冻,路途遥远难走,曾有司机冻掉双手双脚,甚至冻死在驾驶室里。
  那时,只要踏上这条西部之路,就考验着意志品质。我在这路上走了不知多少次,一条几百公里的路,得走将近三天,快要走出柴达木的当金山的时候,常见有人用石子垒成的大字,那都是石油人一抒胸臆的即兴之作,有着浓厚的时代色彩。有一次看见的石子垒成的字是“司机大人万岁”,心里真是充满感慨,能够跑这条西部之路的司机确实不容易。不只我一个人希望这条路能够重新修修,修得像样些。这条路一直蜿蜒在我们和柴达木的梦中。
  一直到八十年代,大概柴达木的地心深处也被改革开放大潮所振奋,弄得滚烫止不住要喷油,要给我们多年的渴望一个回答一个惊喜。尕斯库勒湖畔邪性了,打一口井出油,打一口井又出油,铺铺展展,终于发现了一个大油田。从不长草开花的花土沟终于盛开出石油花来,破天荒赢得了名副其实的美誉。柴达木建设的中心一下子轰轰烈烈转移到了西部。路的问题提上了议事日程,咬牙不惜血本(其实是有了油才有了钱)买来一流的筑路设备,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一条国家二级公路像缎带一般飘飘洒洒向西部飘去。
  今年的秋天,我再一次踏上了去柴达木西部之路。我简直认不出来了,路越修越好,平坦的柏油路面有十几米宽,跑的是一色“金龙”豪华大客车,里面有恒温的空调、有电视、有可调节的软椅。原来要跑三天的路,现在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中途花上两元钱即可吃上一顿相当不错的自助餐,舒适得像在观光旅游。想想那些年爬到大解放车上抱着水桶呕吐的情景,实在是今非昔比,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其实,所有这些变化不过是这些年的事。路是经济发展的晴雨表。可以说,没有油,就没有路;有了滚滚的油,才会有路的扬眉吐气。
  司机师傅是当年我师傅的儿子。新的一代已经长大。我们付出了一代人的代价才明白了这个道理,才赢得了这条西部之路。他兴奋地告诉我:咱这路下还埋藏着一条路呢,是花土沟通往格尔木的输油管线,尕斯库勒湖油田的原油源源不断地就可以运出去了,这条地下之路养着这条地上之路呢!
  从花土沟返回的时候,路过当金山是黄昏时分,金色的霞光辉映在积雪的山顶。我忽然看见路旁用石子垒成的字,一边是“平安、友爱”,一边是“雄浑”。不知这是谁的杰作,用“雄浑”形容这条柴达木的西部之路,太恰当不过了。当然,是路雄浑,也是修路人雄浑,开发柴达木西部的石油人雄浑。霞光把这两个字镀得一派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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