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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国的呼唤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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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12-18
第11版(大地周刊·文学观察)
专栏:金台文论

  诗国的呼唤
  仝小改
  中国是一个诗歌的国度,自“关关雎鸠”到“床前明月光”,从“飞流直下三千尺”到“蓝墨水的上游是汨罗江”,诗歌的语言和节奏深深地沉潜于我们血脉灵魂的深处。“诗人”这一称号在人们内心享有神圣的光荣,享有这一光荣的人们使世界以语言的形式发出了节奏、韵律和声音。
  诗歌在诸多艺术形式中有着特殊的地位,许多艺术门类都以达到了“诗”的境界而臻于完美。诗歌在艺术史上也确曾起到过引领风潮的先导作用,她以其旗帜般的敏锐预感到了那寂静远处的风暴和大海深处的激动。享有和希求享有“诗人”这一称号的人们都应该有责任担当这仿佛先天赋予这一艺术形式的责任。但毋庸讳言的是,诗歌在今天也面临着相当程度的挑战。
  要直面时代对于诗歌的挑战,诗人们必须直面这个时代。走向大众、走向生活、走向时代是诗人们的必然选择,诗歌的内容要建立在诗人对自己生活的时代的熟知确认之上,任何单纯构建在知识、理念甚至虚幻的想象之上的诗歌都会在内容上失去了对时代发言的权利。诗人们需要以辛劳而充满热情地对时代的关注、了解和参与而赢得自己的发言席位。老诗人臧克家因年事已高,没能参加日前在张家港召开的全国诗歌座谈会,他给大会书面发言的第一句话就是:“生活———诗的土壤。生活越深,表现力越强。”
  诗歌以其特有的艺术形式独异于其他艺术门类,诗歌的形式在其艺术表达中占有和内容同样重要的地位。从四言、五言、七言,以至到五四时期林庚先生尝试的九言,从古风、骚体、格律到自由体、民歌、新格律……诗歌在今天面对着丰厚的文化传统该如何创新发展自己的形式?每一个诗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回答,每一位有作为的诗人都在以自己的实力和勇气来进行着这一尝试。诗的精魂在哪里?汉语的精髓在哪里?中华民族的血脉如何在诗中延续?诗体创造的自由度和可能性有多大?每一个诗人以自己的创造而发现的诗体形式能否在历史中存留下来?完成从格律诗到新诗间融合、转化的过程能否在我们这几代人的手中来完成?唐诗的精炼形式能否再次在我们这个时代达到?有没有重新回到格律的必要?从文言到白话的转变中诗获得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每一个诗人都是在这茫茫无际探索路上的前行者,他们抱定着信念,依靠辛劳和智慧,在生活和时代的托举之上,披荆斩棘,尝试着每一种创造的可能。也许再没有一个时代能像我们这个时代,在诗歌形式的创新上有如此之多的探险和尝试,也没有哪一个时代的诗人在诗歌形式的创新压力下有如此巨大的重负和责任。这需要几代甚至更多代人的劳动甚至是牺牲,但诗歌永存,诗魂永存,所有谦逊真诚地为之劳作过的诗人们将会在诗歌的长河中得以永生。
  民间是诗人的出发点,也应该是诗歌安稳的归宿地,最优秀的诗篇总是在民间获得其粗壮的主根和无比细微的须根,最优秀的诗篇也必定会在民间获得深沉广泛的回应。《诗经》中“坎坎伐檀”的劳动节奏,白居易“诗成读于老妪听”的虔诚,李太白若耶溪边清丽的诗句,杜拾遗“堂前扑枣任西邻”的关怀,以及荷马不绝于耳的吟唱,《格萨尔王》在世代艺人口耳之间的流传……无数的诗篇命运向诗人们兆示着这样一个事理:诗歌被民间接纳,不是所谓的下降沉落,而是真正的上升飞翔,这不仅需要永恒的诗美形式,更需要与天地共永恒的博大内容。每一位杰出的诗人应该企慕着在民间找到自己的诗歌源泉,屏息着在民间听到自己诗篇的宏伟回响。有人说,也许每个诗人最终留在时间之河中的诗句只有一句,那么,当一个诗人的诗句被一个真正的劳动者在不自觉间顺口吟出的时候,那才是对诗人的最高奖赏,诗人应该虔诚地匍伏于大地之上,感谢这深沉如大地的民间终于对他的诗歌发出了回应。
  《诗经》永存,“关关雎鸠”的节奏永远回应着我们的心跳脉搏,李白永存,“千里江陵一日还”的诗句还奔流在祖国的峡谷之间,杜甫永存,“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忧戚仍在现代化的钢筋混凝土建筑间回荡……诗人在诗的国度里永存,诗国永远敞开怀抱接纳每一位称得其名的诗人。我们分明听到了诗国的呼唤,呼唤着勇敢、智慧、杰出、辛勤的诗人的出现,呼唤着诗人们用千百年来祖先们就已熟稔的语言,使诗的国度在今天重新向世人传达出她的节奏、韵律和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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