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豆腐想到《豆腐》 [复制链接]

第4版(要闻)
专栏：人民论坛征文

　　从豆腐想到《豆腐》
　　范敬宜
　　在纪念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二十年之际，几乎所有新闻媒体都推出各种各样的专栏，或用文字，或用图片，以今昔对比的手法，生动具体地反映二十年改革开放给我们国家和人民生活带来的巨大变化，看后引起无穷感慨。
　　也许是和个人生活经历有关的缘故，在众多的对比图文中，最使我怦然心动的是一组关于豆腐的今昔对比。二十多年前，由于我国油料极度匮乏，最普通的豆腐成了珍稀食品，城市居民难得分配到一张豆制品票，还得跑遍大街小巷才能买到一块掺豆腐渣的豆腐，而现在各色各样的豆制品摆满了商店柜台。如果今天向年轻人讲起这类旧事，或者再追溯到三年困难时期，党中央、国务院曾为禁用花生米宴客专门下发过红头文件，他们准会认为这是编造出来的天方夜谭。
　　然而，我的思绪并没有停留在豆腐的今昔上，而是忽然想起了一篇题为《豆腐》的文章。它是一篇文笔优美的知识小品，作者为著名作家黄苗子，发表在一九五六年的《新观察》。当时正是党中央提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不久，因此这种多年不见的、饶有趣味的抒情散文，颇有一点报春的气息，问世之后，传诵一时，许多报刊也相继开辟类似的知识小品栏目。这本来是件好事，想不到在反右风暴中，《豆腐》成了“鼓吹资产阶级知识性、趣味性的代表作”，遭到口诛笔伐。到了“文化大革命”中，不仅这株“大毒草”被重算旧账，连报刊上其他一些沾豆腐之边的文章也被株连。东北有一家省报，就是因为发表过一篇《豆腐的吃法》，被扣上“煽动群众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吓人罪名，理由是：文章发表之日，正值不易吃到豆腐之时，你公开宣扬豆腐的吃法，不是煽动群众不满又是什么？
　　今天，像《豆腐》这样的散文已经司空见惯了，重翻这类荒唐可悲的老账，似乎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但是，我总觉得，从《豆腐》的挨批，到豆腐的匮乏，或者换句话说，从《豆腐》的平反，到豆腐的充盈，说明了一个深刻的哲学问题，那就是：指导思想的扭曲，足以导致物质生活的贫乏；而物质生活的贫乏，又进一步加剧指导思想的扭曲。这种恶性循环，是过去一段时间国家经济建设不断出现失误的重要原因。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功绩可以举出千条万条，最根本的一条是端正了思想路线，政治上思想上不再瞎折腾，不再干批判“豆腐”之类的蠢事，把工作重点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豆腐虽属区区小事，却像一滴水珠，反映了我们国家命运的根本性变化。
　　从这个意义上讲，改革开放二十年对比的宣传还有进一步深化的必要，那就是要更加充分地把物质上、经济上的巨大变化同精神上、政治上的深刻变化结合起来，并指出两者的依存关系。这样，人们就可以从更高、更深的层次上评价和认识十一届三中全会的伟大历史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