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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中国者心有千千结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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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08-30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走近普通人

  情系中国者心有千千结
  李彦春
  日本语学校授课前后,总见校休息厅的沙发上坐着十几对一老一少一问一答。岁岁年年,风雨无阻。年长者是日本的志愿人员,年少者是该校外国学生。志愿者是一在该校登记入册的群体,每当一外国人需练习会话,他们便招之即来。
  校长的解释是:他们愿为日本走向国际化,“从我做起”。中国人称他们——辅导员。
  北京郑君的辅导员是音乐老师,名松田平和。每周四课前教授日本民谣。一次课间闲聊,郑君请松田弹奏曾是日本国歌的《君之代》。没想话一出口,松田笑脸变色:“不行。”郑君绯红了脸,小心试探:“老师,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吧。”松田撤下琴谱、合拢琴盖,慢腾腾收拾东西,半晌,松田开口:“我爹不让我弹这曲子,我发过誓。”说完,携琴离去。一个悬念丢给郑君。
  一日,郑君带了一饭盒饺子、一碟醋、一瓶绍兴黄酒给松田。吃着喝着,松田简述她爹——石丸一郎。1939—1945年,她爹在中国沈阳驻扎。1945年回国,1946年有了长女,取名平和,取意和平。她爹今年87岁,健康硬朗。松田敏感解释:“我爹去中国,不是自愿的,是遵天皇之命,是被迫的,这不是他的错。这6年历史,他从不提。只有一次过年,晚饭后,他建议我弹《故乡的秋天》。我弹了,他流了泪,含含混混说了句:那时,最想听这首歌。我考上音乐学院后,我爹嘱我一句,不弹《君之代》,我发誓不弹不唱。至今,我遵守诺言。我结婚生子辞去工作后,他问我愿否去附近的日本语学校帮中国人做事。这样,我就来到该校登记,至今做了11年的志愿者。”
  饺子吃完了,松田抖着熏醋腌过的白唇拉着郑君的手,表情复杂:“你不在意……我爹吧。他去中国,不是他的错,不是……”
  胡君的辅导员与郑君的相似,名桓内英雄,71岁。1944年8月—1945年3月驻扎中国云南。他强调自己没上过前线没开过枪,是检查军容军纪的士兵。战后,他作为俘虏在中国某地劳动改造3年,1948年回国。退休后,他开着一辆白色货车到该校连人带车一块登记,说,学生搬家就用他吧,他死后,这辆车就归学校。他几次对胡君讲,他老了,该办的事都办完了,“去云南看看”是他最后的心愿,他想请胡君做他向导。
  是军人的极力避开硝烟,非军人的更是千般解释,虽处硝烟,却不染硝烟。
  76岁的中野请乔君相信他绝不是军人,而是满铁职员。哈尔滨5年的经历,影响了他退休后的道路。他亲手创办“日中朋友会”,游说了70多人入会。朋友会的启动资金,由他退休金垫付,其中2/3投向中国。妻儿反对,他执著不悔。他说中国是农业大国,发展农业优先,于是,他出资请来哈尔滨的农林技术人员,传授最先进技术。迎来送往13批,种子、农药、工具等一并送给中国。中野老伴不解,“你早年肯定在中国做了缺德事,现在来偿还了。”中野不语,继续在他的会员中筹钱筹物。在筹钱的电车上,他看《邓小平文选》。技术员们为感谢他,捎来家乡土特产。他却说:“你给我捎一副‘社会主义好’的对联,我更高兴。”
  73岁的吉田佑子的人生又是别样。战争期间她是日军的护士,战后作为留用技术人员,服务于八路军队伍中。1949—1953年,她在哈尔滨军区卫生部工作的经历,使得她与周君初次见面的时候,身上竟别着8枚勋章——解放东北、华北、全国胜利……
  周君欣赏着她身上的勋章,问她在中国8年,留给她什么印象?吉田掰着手指:“男女平等,上下级平等。我在中国时,他们没把我当外人,对我特好,每个人家的饭我都吃过。”她小心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她在中国8年所结识的人的名字及不详尽的地址,近30人。她说晚年的心事就是一一找到他们,请他们来日本玩。她问周君:“你能帮我找到他们吗?”周君盯着那“家住哈尔滨”、“家住沈阳”的地址,挠着头皮:“万一……有人不在了?”“请他家人来呀。”吉田的口气不容置疑。
  69岁的山川春彦虽然不染战争,但他对中国的了解与热爱,在日本人当中是少有的。他是某大学历史系教授,会讲中文,他藏书的1/3是中文古籍。家中之物,大到屏风,小到白玉印章皆中国制造。他对陶君说他与中国缘分深深。他幼时家居对面是一寺庙,寺中住持是一来自福建的出家人,这个福建人启蒙了他的中国之缘。高中毕业,带着对中国历史故事的深刻烙印他选择了历史专业。在5000年文明史的徜徉中,他感叹中国人的智慧:不可思议。
  钓鱼岛事件一起,山川教授走出书屋,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宣传、论证钓鱼岛权属中国。
  日常,他信道教、服老庄、解易经、喝药酒、练气功、读唐诗。一次,陶君聊起最近为一回国西安友人选择送别诗犯难时,山川脱口而出:“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不是很好吗?!”他不明白中国人为什么要来日本学习人文科学。他计划73岁前远征西藏、青海、新疆,圆走完中国版图之梦。甚至他立下的遗嘱中有这样的话:“骨灰的1/3撒入黄河。”他对陶君解释:“投入文明起源之水,灵魂安宁。”
  另一位深信自己有缘中国的竹田幸子,当人问起50多岁的她为何不嫁时,她一笑:“我已嫁给了中国。”
  竹田一生崇敬毛泽东,学习毛泽东。她家居门前有一木牌:“日中友好之家”。时光倒流30年,这块木牌上书写的是“毛泽东思想学院”。一座毛泽东半身像矗立门前,在20个春秋中,迎来送往怀揣《实践论》、《矛盾论》和手执镐头的学员。创办人大?有章逝后,学生竹田幸子续接了院长的未竟之路——学习毛泽东著作,理论联系实际。1985年,“日中友好恳谈会”取代了原会名称。在改革开放时代,竹田决定配合“希望工程”为中国人干实事。即她所言,活用毛泽东思想,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让中国失学儿童走进课堂”,竹田见每一入会会员的第一面便强调:“你担负着中国二省三地某个孩子受教育的责任。”中国湖南省君植县、永顺县,宁夏回族自治区的固原县是竹田的扶贫点。几十年来,她率团前往中国30余次,捐款4700多万日元,24所学校落成,3000多儿童得到了资助。
  缠绕在日本志愿者心头的结因时代不同而各异,千千结中,“历史情结”也许是最沉重的。50年前的“皇军”,今日的志愿者,踏着历史的阴影忙碌于社会。算起来,日本投降已有50多年,日本政府仍未解开这结,却由一些有良知的普通国民承受着这“结”的重负。唐代,是中国文明大规模造福于日本的时代。唐代名臣魏征曰:“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也许,这些有着涉及中国“历史情结”的志愿者的故事说明,日本国民能够帮助日本政府正确解读中日关系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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