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这些树 [复制链接]

第9版(大地周刊)
专栏：大地漫笔

　　请记住这些树
　　杨泽文
　　一棵棵洪区的树是救命树。湖北嘉鱼长江干堤决口，一镇一乡几十平方公里的五点六万村民遭到了洪水的突然袭击。到处都是房倒屋塌，毫无准备的绝大多数村民只能爬上较高的楼房和更多的大小树上躲避洪水，等候救援。在夜色中，肆虐的洪水还冲散了火速前来救援的广州军区某部舟桥旅的三百多名官兵。在六台卡车和三台小车都被洪水掀翻的情况下，许多战士都尽可能地在洪水中抱住大小树木。一连指导员高建成，在洪水中先将不习水性的河南新兵刘楠带到一棵树下让其抱住，然后又去救战士何董华，并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到一棵树上，小何得救了，而高建成却沉入了激流中。而此时，年过半百的戴应忠将军也被洪水裹卷而走，在激流中他最后抓住了一棵大树，然后再指挥军民避险，后来又相继有两三名战士来和将军一起抱住了这棵大树。在洪水中，战士杨德文和叶华林把自己的救生衣给了群众，放弃了自己可能生存的机会。有一名战士不仅把救生衣给了一位六十岁的老大爷，自己还紧紧抱住一棵树，用肩膀扛着不断呻吟的老人度过了漫漫长夜。许多抱着大小树木的群众以及将军与士兵，直到第二天天亮后才陆续被前来营救的部队救上冲锋舟。湖北省武警消防总队抢险队的官兵还在洪水激流中的一棵树上救起了一位名叫江姗的小女孩。洪水来临后，这个不到七岁的小女孩的母亲先被洪水冲走，奶奶则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把她推到一棵树上，并告诉她紧紧抱着树，千万别睡觉，千万别往下看，之后奶奶也被洪水卷走。在树上的小女孩后来被洪水冲开又再次抱住一棵树，并且一抱就是九个小时，终于得救。
　　应该感谢洪区的树，毕竟洪区的树使许多灾民求生的愿望变成了现实。其实不仅仅是嘉鱼县，后来在湖北省公安县孟家溪、江西省江洲大堤、九江长江大堤以及湖南省安乡县安造垸的大决口与溃口中，树木都成了灾民脱险求生的首选目标。俗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在洪区，这句话也可改为，前人栽树，后人保命。一场大洪水，也许我们对树的功用以及内涵有了更多的思考。在我们生存的大地上，我们不能再做砍树者，而要做一个种树者，让更多的树来护卫我们的江堤和湖堤，让更多的树来守护我们的城镇乡村和田野。这次长江之所以发怒，除了与厄尔尼诺气候反常现象有关外，人为的因素也是不可忽视的。长江中上游地带的森林乱砍滥伐和下游地区的过度填湖造田等诸多无生态意识的行为，一方面造成上游泥沙俱下，河床增高；一方面造成了下游蓄洪调汛能力大大减弱。
　　在洪区，令人振奋和让人充满希望的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树，那就是数十万人民解放军和武警部队，他们以一棵棵树的丰采，以一片片森林的形象，不畏洪魔，不怕牺牲，严防死守于长江大堤和东北嫩江、松花江的城镇防洪大堤。他们把“人在堤在，誓死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当做自己的神圣职责。灾区人民有了这支橄榄绿的子弟兵队伍，心中就有了无比的踏实感和安全感。因而即便有再大的水患，灾区人民都会不断增添战胜困难和重建家园的勇气和信心。
　　1998年的夏季，历史会为此写下深沉而不失精彩的一笔，同时也会让我们永远记住那些保护了许许多多生命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