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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板岩之韵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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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09-04
第11版(大地周刊·作家文苑)
专栏:山外有山

  石板岩之韵
  唐兴顺
  在古燕赵、秦晋交接的拐尺形的角上,东西流淌的清漳河的南岸,有一个地方叫石板岩。石板岩是一片奔腾起伏的群山,是一条百里长的太行峡谷,是中国从西北到东海梯形地貌上的一个台阶。站在石板岩的山顶,晴空下可望见鲁西平原,如果作些联想,可以说脚下就是东海之海岸,只是蔚蓝色的海水向东退得稍微远了一些。向西望,山山相连,一重又一重,莽莽苍苍,不知所见。但是,如果手持地图,顺着标志山的黑线、标志水的绿线细细辨认,此处与秦晋交界处的黄河壶口瀑布正好在一条直线,距离也不过二三百里之遥,在偌大中国,当为比邻。如若近距离平视、俯视,则见山与山交臂,峰与峰挽手,说不清何处猛然弓起脊背,成为主峰,何处走着走着又跌倒下去,陷为深渊峡谷。
  初到石板岩的人仅为这里的奇异自然所折服。如果住下来,任意走进这里的某一个山庄窝铺,就会令你深长地思考人生的许多新问题。要见当地人,还不是太容易,一谷两山百里长,七十二条沟,五十三道岭,散落着七八千个土著居民。手指峰顶山垴,似乎真是连猿猴都不敢攀援,但从沟底往上攀,一条蚰蜒小路,一会儿穿过荆棘丛,一会儿跃上一层岩,脸上的汗擦了再流,流了再擦,腿肚子转开了筋的时候,你渐渐就会觉得已经身处很高的地方了,再一会儿就会看到房舍村落。此间房舍放在全国乃至世界民居中也有异常特色,一律用石头建造。用锤用钎在门前山上开下一撇,打凿敲磨,方块如豆腐者,垒了墙体,长条如木者,当门框窗楣使用,长方十余米的薄石板就抬上房顶代替了砖瓦和水泥。一座房屋只有门子、窗棂是木头的,其余一色石头,像童话中的建造一样美丽。从屋内出来的人也多闪射着石头的灵性,男的耿直,个头多不高,手脚却有力,脸盘方正,耳阔鼻隆;女人两颊淡红颜色,脸蛋多为圆形,鼻梁高细,直达天庭,说话直声,音足,少婉转。男女老少面对生人皆如迎接故旧亲朋,让水让饭,话音不落就会给你端到面前了,全不如城里人说让吃饭多是一句寒暄虚语,还自夸为文明礼貌。在此间让你吃喝,你推辞的重了倒惹山里人不高兴,怀疑这人神经有毛病。就是这些人从山缝里抠土种地,在山坡上发展林业,一锤一钎修山路,把这个山头那个山头的村村落落联系起来。他们不说是环境保护,但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不杀獾狐狸兔,不毁鸟窝蜂巢。为了生存,为了幸福,在这里,人的智慧与大山实现了默契和沟通。六十年代这里的供销社里有一位主任叫李林桓,他带着社里的职员用一根扁担挑着两个荆篓,从沟底到垴头,从这座山到那座山,挨门上户,供应山里人需要的货物,再把一家一户需要变卖的花椒、桃杏之类收集起来挑到山下,年复一年,踏破铁鞋。此事不知怎么传到山外,传到省城,后来又传到了北京,一下子引起轰动,一层一层的上级派人来调查,一批一批的记者第一次来到这大山之中,后来国务院正式命名石板岩供销社为“全国商业战线上的一面红旗”。再后来,调李林桓出山到二百里外的安阳当专区供销社主任。入城做了官,却还是石头秉性,一度闹出好多笑话。比方说他坐吉普车下乡检查工作,非要在吉普车后面带个三轮车拖斗,给乡下农民送化肥,弄得陪他下乡的干部们哭笑不得。七十年代吃够了交通苦的山里人组织起来,用双手在大峡谷的东山上掏窟隆,苦战三年,打通了一条长一千米的太行隧道,使山内与林州城接通了公路。省城的一位女作家到此采风,感动之余在省报上发表了一篇长篇通讯,题目叫做“英雄笑凿太行山”。一个笑字,几多心酸与血泪。到了九十年代,山里一不小心又出了一个“大人物”。此人也是土生土长的石板岩人,名唤杨凤启,三十来岁当上了乡政府的民政助理,一直当到五十多岁,青丝变成白发,直身板变成驼脊背,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就是一年四季在山上跑,走东家串西家,方圆百里内谁家生灾病难,谁家红白喜事,冬季哪庄道路不通,春节哪户没有煤烧,在他心里如字如图。于他,只是尽一份责任,为乡亲们谋福,并无多余想法。也是不知如何,杨凤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鸣惊全国。1996年,他被中央命名为“全国五个杰出公务员”。县委书记派车送他到北京,在人民大会堂给首都的干部们作报告,他实话实说,不会虚词,博得阵阵掌声。只是山里人的土腔土语太重,演讲团巡回到东南沿海时,他在台上常常得借助于手势,有时靠带队的领导用普通话作翻译,与此同时,国报省报,大书小书上登载了他的照片和事迹。热闹过后,他又回到山中,脱下新衣服,背起老挎包,干起旧工作,只是多了一项,给山里人讲天南地北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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