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 [复制链接]

第9版(各地传真)
专栏：无悔人生

　　梁军是新中国的第一个女拖拉机手，她的事迹曾经鼓舞成千上万的青年向农业现代化进军。如今，这位备受尊敬的老大姐，过着平静而温馨的日子——
　　岁月如歌
　　本报记者 董伟
　　梁军已经老了。花白凌乱的头发，臃肿的身体和迷离的眼神，无法找到当年那个新中国第一个女拖拉机手的飒爽英姿。只是交谈时压抑不住的大嗓门和爽朗的笑声，些微会使你联想到她的经历。
　　元月4日，新年的第一个工作日，记者如约来到哈尔滨市友谊路150号梁军的家里。这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这是一个普通的家。三室一套的旧房子，没有装修，只有几件旧家具。坐在已经磨破了扶手的沙发上，我们开始了交谈。
　　1990年5月，刚刚满60岁的梁军从哈尔滨市农机局总工程师的岗位上离休了。“在家的8年，真是平平淡淡的8年。”每天早上5时30分准时起床，做完早饭后，去早市转一圈；上午看报纸，“每天的报纸，除了股票版以外，每版都看得非常细”。下午接孙子，晚上看电视新闻。
　　因为她的名气，社会上经常有人鼓动她干这样那样的事，都被她拒绝了。“看到一些老干部挡不住诱惑，犯了错误，非常痛心。我只想不辜负党的培养，保持晚节。”但是，梁军还是挤时间干了一些自己喜欢的事。她现在是哈尔滨市农机学会名誉理事长、哈尔滨市女科技工作者协会副理事长，她还参加了哈尔滨女劳模合唱团。“唱起过去的老歌，会觉得自己还不老。”
　　梁军有3个男孩，都已参加了工作。老二在税务局工作，生活还不错；老大和老三生活拮据些，“老三一个月才开400多元钱，爱人下岗了”。7岁的小孙子一直不离奶奶左右，还总嚷嚷让记者采访他。听了奶奶的话马上接了过来：“我穿的衣服都是拣哥哥的。”
　　“为什么能安于平淡？”
　　“因为自己就是个普通人。聊以自慰的是回首往事，一生没有虚度。”说到这，梁军的眼睛忽闪出奇异的光亮。“我至今还能记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中保尔·柯察金说的那段话：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
　　离休多年的梁军不愿意回忆自己。可是，与记者谈起过去，她会经常被自己的回忆感动。
　　“我和你们人民日报的顾雷、田流都特别熟悉。”梁军一见到记者，就情不自禁提起这些老朋友。“1949年夏，顾雷在《东北日报》上发表长篇通讯，介绍了我的故事，称我为‘新中国第一位女拖拉机手’。1950年，我去沈阳拍《女拖拉机手》电影，和田流等记者住在一起。那时年轻，看田流他们加夜班，就总去敲门捣乱。田流就哄着我们，领我们出去买炒黄豆吃。”说到这，梁军笑得那么年轻。
　　梁军有一个小纸盒，是1954年第一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时，北师大二部马特洛索夫班的同学们送的，上面写道：献给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劳动模范梁军同志。小盒子里珍藏着她获得的各种奖章。她拿起1950年全国工农兵劳动模范代表会议的纪念章，“这是我最珍贵的一枚”。就是在这个会议上，她认识了蔡畅大姐、邓颖超大姐等心仪许久的老一辈革命家。梁军最感动的是1978年，她去北京参加全国妇女大会。那时，蔡畅大姐已经失明，许多劳模都围在大姐的身旁。她握着蔡大姐的手，蔡大姐不让梁军说话，要自己猜。一会儿，蔡大姐做了一个握方向盘的动作，“你是梁军！”
　　“这时，我的眼泪忍不住滚了出来。”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离休后，有两件事让梁军感到很温暖：1994年国庆节，百名劳模晋京，登上了天安门。“1950年的劳模只有马六孩、朱玖和我，偌大个年纪，感慨很多：党和人民没有忘记我们。”
　　1995年，洛阳拖拉机厂50年厂庆和百万台“东方红”拖拉机下线剪彩，把梁军——新中国第一位女拖拉机手也请了去。“本来，想让我开着第一百万台拖拉机下线。由于我身体不好，加上人太多，放弃了这个打算。”即便这样，梁军仍感到很幸福。在家闲居的梁军，只要有机会就到机场路走走，那里有她许多的“得意之笔”。她告诉记者，路旁的农机公司、农机研究所、农机学校、农机修配厂等，都是她领着大家在一片荒地上干起来的。“有空儿你也去看看。”话语里掩饰不住自豪。
　　“那都是历史。”梁军还是想把话拉回来。是的，那都是历史。可是，并不是人人都会有那么值得自豪的历史。
　　离开梁军的家，总觉得关不拢那扇通向历史的大门……（照片摄影：董伟）（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