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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谈“全集” ——读《巴金书简——致王仰晨》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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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03-16
第8版(副刊)
专栏:品书札记

  巴金谈“全集”
  ——读《巴金书简——致王仰晨》
  王建辉
  手头的这部书信集是当代编辑出版史的一份宝贵资料。写信人和收信人有长达半个世纪的友谊,书出版时,写信人九十三岁,收信人也有七十六岁了。书是由收信人编成的,其中三分之二以上的篇幅是关于《巴金全集》的通信(其中第二百一十六页信与一百八十九页同一信误作两函),最早的一函作于1985年1月,最晚的一件是1995年3月,十年间的这些信函也可以说是一部关于全集的专题书信集。
  出版全集是一个作家在文学史上具有地位的一个标志。巴金对于出版自己的全集的态度是审慎的和严格的,虽然早在三十年代时青年巴金就梦想过将来出全集送朋友。到了晚年,1981年曾有人请巴金写作关于《鲁迅全集》的一篇短文,他婉拒了,因为“不敢写。要写,得花功夫认真考虑。敷衍了事,先生生前最讨厌”。这也间接表明他对全集的严肃态度。从书信集来看,八十年代中期,他的这位好友———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工作的王仰晨提出了编辑出版《巴金全集》的动议,巴金也是一再犹豫,最后把编辑工作交给了自己信赖的友人。在编辑出版全集的十余年间,巴金给编辑者写了二百余件信札。在这些信中巴金表明了自己对于全集的看法,虽然巴金自己说搞《全集》无经验,只能说是在摸索,要多多实践后才知道怎样编好些,但由于巴金曾经是一个老资格的编辑,因而巴金的这些见解带有某些普遍性,值得我们高度重视。
  关于有无必要出版全集的问题,在巴金看来,一个作家,有选集就可以了,不必都出全集。1982年巴金为四川的一家出版社编了十卷本的选集。巴金说有四川的十卷本《选集》就够了(第一百五十九、一百七十五页)。他说他不想搞全集是因为他想被大家忘记,安静地再活几年,再写几本书留给后人。后来巴金改变了看法,“我活着的时候还可以指指点点,出主意,想办法,你也多少了解我。让你来搞,这样总比我死后别人搞好些”(第一百六十三页)。这里说到了一个作家生前能出全集的一个好处。
  关于编选的总方法问题,他表达了两个基本的观点:一、不赞成“初版本原则”;二、全集不求“全”(第一百五十六页)。第一点的意思,作家的文章是要修改的,而且一篇文字往往有不同的修改,全集的文章要以作家自己满意的底本入选,同时要用几种本子对照,可以减少一些错误(第一百六十五页)。第二点的意思,巴金曾多次解释说,对尽可能全部的全应当有个限制(第一百六十二页),如一定要全,有些不像样的文章可以按年代顺序作为附录编在卷末(第一百五十六页),最好是“存目”就行了(第一百五十七页)。这样两点的依据可以归结为,作家有权否定自己的作品,虽然他不能删改历史(第三百四十七页)。显然他的意见是,最好作家认为不满意的文字不收在全集里。他也明确表示某书某文“不应收入《全集》”(第一百六十七页)。
  关于技术形式和进度问题,他也表示了许多很好的意见。如关于佚文收录应有标准,“一定要严格,能不要的就不收。我早期写的文章,有些自己也不想留下,现在更不必借《全集》而流传”,佚文卷“有些文章收入时也希望慎重些,不要让人以为这是我现在的思想和主张”,有的文章“我参加署名不过表个态,不能算是我的文章收入我的《全集》”。此外他“还有一点看法,像反胡风、反右一类文章可以编在一起作为附录。批判文中的口号标语都可以删去。早期文章中的过头话和不必要的文字也应当删除”(第二百八十二、三百二十二、三百三十五页)。关于全集中的作家年谱和年表,“我想在《全集》中加入《年表》是为了便利研究工作者……借用它作为‘附录’给读者一点方便”(第三百四十六页)。对于书信集,他的意见是“我主张以人为序,你若以年为序,我也不反对”,他一方面表示“还有日记、书信等等,我也不想在我生前看见它们印出发卖”,“人活着就征求书信,不大好。这样会弄得我自己连信也不敢写了”,一方面又认为书信收得越多越好,而书信集的注则越少越好,因为注不清楚,而且“首先要求不伤人,其次才是自圆其说,以后可以要求体例的一致”(第一百五十九、一百八十三、三百二十九—三百三十、三百七十六页)。
  巴金将共计二十六卷的全集的编选工作,交给他以为值得信赖的一位编辑去办理。“这全集应当以你为主,你是主编,我是助手”,“我自己是不会搞的”(第一百六十六页)这既表明一种个人的高尚友情(如巴金说让它作为我们友情的纪念),也是对于编辑者的信任。他常常对编辑的意见作出让步,他以为作者和编者的目的只有一个:把《全集》编得好一点,对读者更有用处(第二百七十页)。而这位编辑将巴金的这些书信编辑出版,更是对于全集的一个贡献。这些书信不仅反映了一位作家和一个编辑的长期合作,而且也是晚年巴金心路历程的一种映照。巴金在有一通信中说:“关于出版工作我有一点经验,也有一点看法,现在没有时间写出来”(第三百九十页)。可是从这部书信集中,我们可以很清楚地了解巴金对于自己的全集的全部见解,说这也就是巴金的“全集观”,也是相去不会太远的。这部书由文汇出版社新近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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