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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归去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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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04-21
第9版(各地传真)
专栏:

  48年前的那个月夜,福建省东山县铜钵村的147名青壮年被迫远走台湾,此地空余近百青春少妇,“寡妇村”名不胫而走。海水悠悠,情也悠悠,时空怎能割断归乡路?
  东山归去来
  本报记者 江宝章
  黄定寿时常想把往事从自己的记忆中赶走,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无边的思绪仍会涌上心头。
  那是1950年,黄定寿22岁,在东山县铜陵电话局当话务员。5月4日,当他踩着月色回家的时候,下弦月正孤零零地挂在又冷又深的天穹,四周一片寂静,喧嚣了一天的海浪和风沙渐渐平息,铜钵村慢慢地融入夜色之中。凌晨3时许,一阵突如其来的砸门声、吆喝声、哭喊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没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许多村民已经被国民党军拉到了村里的祠堂前了。当时仅200多户的铜钵村,147名青壮年被即将溃退到台湾的国民党军队强行掳去。黄定寿侥幸躲过一劫,然而他的小弟和伯父却未能逃脱厄运。一夜间,铜钵村失去了147个家中的顶梁柱,留下了91个青春少妇。三天三夜,铜钵村炊烟不举,突如其来的悲伤几乎使他们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心。铜钵村从此成了“寡妇村”。
  今年的3月27日傍晚,当记者来到铜钵村去台老兵黄韵奇先生家时,恰逢老人下午刚刚从台湾回到家中,老先生告诉我,这是他第二十五次回家来。
  “那天正是农历三月二十三,是我29岁的生日。”今年77岁的黄韵奇老人依旧记得村里的妇女追到海边,哭天抢地,悲痛欲绝。也许预感此行就是永别,临行前,他把身上仅有的18块光洋都塞到紧紧拉住他的太太的手上。从此盈盈一水,顿成天涯。
  在黄韵奇先生家,记者见到了他的结发夫人:布衣青衫,脸上一片平和,青春被岁月蚀尽,生命的滩头只留下激情退去后的空阔。
  海峡亲情终究隔不断,哪怕是在最严酷的年代,人们也在不停地寻找、呼唤。60年代,一些去台老兵通过新加坡、香港等地辗转与家人联系;80年代,两岸关系刚一解冻,一些退伍老兵便倦鸟投林般地扑向几十年魂牵梦萦的老家。黄韵奇老人依旧记得,1984年他第一次回到家乡,面对已从青春少妇变成白发老妪依然苦等着他的太太,面对34年未曾相见早已长大成人的儿子,恍然有隔世之感,积聚了30多年的思念几天几夜都倾诉不尽,以至于嗓子都哑了。回台时,他给在台的东山老兵们一下子捎去了200多封家书!
  从那以后,去台的东山老兵陆续返回老家,省亲祭祖,投资兴业。当年147条汉子如今只有60余人在世。他们中的一些人在这个福建东南一隅的小岛上,创办了许多企业,以此报答家乡和先人的养育之恩。电信业的飞速发展,使村民们与台湾亲人的联系方便了许多。19万人口的小县,竟拥有程控电话2.5万部,每月与台湾通话达5000次。让大家遗憾的是,两岸至今仍未直接通讯、通邮,电话、邮件仍要通过第三地转接,既费时又费钱。
  让黄韵奇老人高兴的是,家乡一年比一年更美、更富裕了。当年黄先生第一次回东山,电视、衣物等带了几大包;如今他回家,除了简单的生活用具,什么都不用带了。黄老先生现在是高雄东山会馆会长,他的儿子黄进耀则是东山县台联会会长,父子俩在两岸共同为家乡的建设和亲情牵线搭桥,也可算是海峡两岸的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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