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历史还旧债——法国纪念废除奴隶制150周年 [复制链接]

第6版(国际)
专栏：通讯

　　反思历史还旧债
　　——法国纪念废除奴隶制150周年
　　本报驻法国记者 王芳
　　4月27日，是法国废除殖民地奴隶制150周年纪念日。连日来，法国各地纷纷组织纪念活动。在海外省，这一活动将持续全年。
　　当天，许多巴黎人来到先贤祠，在这座伟人安息的殿堂里，向为结束奴隶制而长期斗争过的英雄献花致敬。在市中心的一条街道上，人们在以镇压奴隶起义的殖民者里什庞斯命名的街名路牌上，覆盖了“1848年4月27日街”的新标志。这一天，法国所有的学校都进行有关的宣传教育。希拉克总统邀请海外省和海外领地的代表以及被贩卖过奴隶的非洲国家大使，在爱丽舍宫举行隆重的纪念活动，他谴责了奴隶制的“反人类”性质。国民议会议长法比尤斯指出，这一“反人类罪行”剥夺人的自由和尊严，否认人的生存权。他还说，“我们欠非洲的债，我们带给它的创伤，至今还在当地社会和人们的精神上留有痕迹”。
　　坐落在孚日山下的尚巴涅，是这次纪念活动的中心。1789年，尚巴涅率先要求取消奴隶制。4月26日，总理若斯潘来到尚巴涅，向这个发起法国废奴运动的小镇致意。他指出，奴隶制是“一出人类历史悲剧，当年的殖民帝国列强应对此承担责任”。
　　欧洲的奴隶贸易始于15世纪的葡萄牙和西班牙，17世纪，欧洲成为向新大陆贩卖黑人奴隶的集散地。法国在1635年相继占领安的列斯群岛的瓜德罗普和马提尼克后，也参与了这一野蛮交易。1642年，奴隶买卖在法国合法化。43年后，法国颁布《黑人法典》，从法律上确认了奴隶的从属地位。在3个多世纪中，有3000多万奴隶经过欧洲人的手卖到大西洋彼岸。
　　当年，在欧、美、非之间，有一条三角形海上通道：满载货物的船队，从欧洲西海岸驰往非洲，商人以日用品和武器换取黑人劳力后运到美洲，再用贩奴的钱采购热带商品运回欧洲。在1815年和1833年期间，法国的南特港异常繁忙，最多时泊有350多艘运奴船，法国45％的奴隶贩子从这里启航，这些人及其子孙后来都成为腰缠万贯的富豪。被卖到美洲殖民地的黑人，干的是造船、开垦种植园等最繁重的劳动，“那时，皮肤就是语言，黑色的是奴隶，白色的是主人。奴隶是商品，主人可随意买卖。”一位奴隶的后代如是说。
　　废除殖民地奴隶制，在法国经历了两个阶段。1794年大革命时期，国民公会第一次颁令取消奴隶制，不少奴隶贩子被送上断头台，但黑人买卖禁而不止。1802年，拿破仑为了讨好妻子而恢复了这一制度，原因是约瑟芬在殖民地拥有土地。1848年4月27日，第二项废奴令在巴黎签署。但法令的实施遇到利益集团的阻挠，最后还是奴隶起义加速了奴隶制的瓦解。在《人权宣言》发表半个多世纪后，生活在法国殖民统治下的数十万奴隶，才第一次获得做人的基本权利。
　　今天，在法国海外省，有相当数量的居民是奴隶的后代。150年后如何看待这段历史，在法国本土及其海外省都是一个极敏感的话题。对祖先不光彩的过去，法国教科书绝少提及；对先辈屈辱的遭遇，奴隶的后代依然感到痛苦难堪；在南特等地，靠奴隶买卖致富的往事始终是个禁忌。电视导演克利丝蒂娜为再现当年历史费尽了周折，她深有感触地说：“拍摄非常困难，奴隶制虽已成了过去，却还在折磨着人的心灵。”法国《世界报》则认为，长达几个世纪的奴隶贸易为非洲留下不少后遗症，继奴隶制后的非洲殖民化，是在“解放”的幌子下继续推行种族偏见：黑人被招到欧洲当兵，服劳役，大量非洲人口离开家乡的土地，他们的价值长期被嘲弄。现在，是西方还债的时候了，它应当帮助非洲发展，在政治上真正给非洲一席之地。
　　在当今的法国乃至世界上，役使他人和种族歧视的现象仍未杜绝。从法国媒体揭露出的大量事实来看，国际化的贩卖人口网络，大批妇女和儿童沦为变相奴隶，由于经济发展长期滞缓和移民问题的加剧，西方国家中种族歧视的暴力行为有增无减等等，这一切都可以说是奴隶制以新的形式存在于现代生活中。法国这次对废除奴隶制的纪念，正是为了汲取历史教训，加强民族团结与和睦，共同建设一个相互尊重、宽容和平等的社会。
　　（本报巴黎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