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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城梦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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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05-08
第11版(大地周刊·作家文苑)
专栏:

  白水城梦水
  喻晓
  清波汩汩,绿弦淙淙,阿克苏河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动,不停地歌唱。
  一觉醒来,是梦。
  但又不是梦。
  当我从喀什长驱五百公里到达阿克苏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阿克苏河,看见了那么多白花花的水。
  当时我的感觉真是好极了。刚刚还是一片荒漠,视野里挤满了苍凉与荒瘠,那些在瀚海中苦苦挣扎的沙柳、芨芨草和胡杨树,让你触目惊心。可顷刻间,汽车一刺溜,就跑进了江南,车窗映现的是浓绿的林带,广阔的正待收割的稻田,时已黄昏,几声蛙鸣清晰可闻,这一切与江南何异?阿克苏军分区政治部李主任说,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塞外江南,鱼米之乡,除了不生产热带水果以外,几乎所有的作物都生长。
  然而最值得一提的还是城市的市容。街道很宽,很漂亮,很干净,桔黄色很现代的街灯,使你猛然间觉得到了北京的长安街。街心有精美的雕塑,沿街最漂亮的建筑是小学和中学,一式的五层楼,琉璃瓦装饰,楼前有花池和雕塑。一切都超出想象之外,一切又都在向你炫示:此地非等闲之地,此地之人非等闲之人。
  果然如此。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称赞此地土宜气序,树木蓊郁,乃膏腴之地。世代聚居这里的维吾尔族人勤劳智慧,有很好的农耕技术,他们种植的香稻自古闻名。人们更不会忘记的是,这里留下了三五九旅的主力农一师,还是上海知青支边人数最多的地方———一个革命精神,一个人才资源,当二者结合起来以后,阿克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革,就不足为奇了。
  然而,产生奇迹的基础是水,没有水,一切都无从谈起。
  阿克苏,维语意为“白水”,唐玄奘称它为“白水城”。在新疆,哪里只要有水,哪里就有绿洲,就有葡萄和瓜果,就有稻麦和棉花,就有美丽和富饶。从天山深处流来的雪水,如浓浓的乳汁,闪着白色的波光,成溪,成河,成网,浩浩荡荡地从阿克苏的土地上流过,流向塔里木河,浇灌着无边的农田,柔润着燥热的风,滋养了希望和梦想。
  水啊,一个全球最敏感的话题,在新疆更是如此。新疆的发展史,实际上是一部水利史,开发水,就开发了土地。制约新疆持续发展的也是水。我们刚刚经过的三岔口,兵站的教导员说,他们吃喝的水是从二十公里外拉来的。人们告诉我,在短短的几十年里,注入塔里木河的水量已减少了四分之一,塔里木河的干流已缩短了三百多公里,它末段的罗布泊、台特玛湖已相继干涸,下游断流,上百万亩胡杨林濒于枯死,大面积的芦苇沼泽和红柳灌木基本消失。可怕的荒漠化正在向一块块绿洲逼近。
  我目睹过这种逼近的严酷,土地被抽干了血,肤色苍白,那些土地的卫士胡杨树在经历过最后的拼杀以后,满身伤痕,无声地死去,它们巨大的光秃秃的身躯站立着,枯枝指向天空,留下了对上苍最后的祈求。
  每当我看到这样悲壮的胡杨林,我的心就为之颤栗。
  显然,天公厚爱阿克苏,它拥有最宝贵的水,拥有得令人羡慕,拥有得甚至有些奢侈。到处是水网。哗哗的水在渠道里唱歌,在多浪公园游戏,在“双拥”纪念碑下的彩色喷泉里跳舞,在稻穗上签名,在棉田里留影,在维族汉子的酒杯里得意洋洋。阿克苏得雪水之先,造就了一方肥田沃壤,一处塞外新城。
  可新疆不可能处处都是阿克苏,如果别处不保,阿克苏能独善吗?
  人类不仅要应付自然的挑战,同时要应付自身造成的灾难的挑战。永定河干涸了,黄河断流了,塔里木河在痛苦地腾挪。广袤的土地在呼唤水。水决定着人类的命运,决定着人类的明天。一念至此,我的心不禁沉重起来。
  今天,人们都在谈论水了。据说,一些专家有了这样的构想:从通天河开凿一百二十公里隧道,把水引进新疆;甚至有更大胆的设想,开凿八百四十公里的超长隧道,借调雅鲁藏布江的水到天山南北。无疑,这是一个令人神往的梦。但愿梦想成真。人类梦想过飞天、奔月,梦想过千里眼、顺风耳,如今都实现了。我想,人类梦想水随人意也绝不是水中月、镜中花。为了生存,人类会设想并实施这样的办法的。依我看,与其去登月、实施火星计划,倒不如改造一片荒漠来得更有实际意义。仅塔里木河流域面积就有一百零二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三个日本。如果这些地方有了水,就能化荒漠为良田,那么新疆将是一幅多么诱人的前景啊!
  我们有过大禹这样伏波治洪的“神”,未来,也一定会出现新的借水调江的“神”。
  阿克苏很美,很富饶,新疆需要很多的“阿克苏”———我在阿克苏做着水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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