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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豆”们笑了——陕西“回归儿童村”纪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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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05-12
第3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

  “黑豆”们笑了
  ——陕西“回归儿童村”纪事
  本报记者 傅旭
  他叫黑豆,大名陈星,今年7岁,可前不久记者在陕西回归儿童村见到他时,那个头儿看上去与三四岁的孩子差不了多少。黑豆脸上的块块斑痕讲述着一个悲惨的故事。
  他不幸,命运使他成为一个囚犯的孩子。母亲11岁换亲来到陈家,后与叔叔相好,离婚不成,俩人合谋杀害了父亲,母亲被判长刑,叔叔被判死刑。村里一性格乖僻的老汉把黑豆收作干儿子。两三岁的他,要放羊、揪猪草、刷锅……老汉一不高兴,他就得挨上一顿揍。
  黑豆的不幸并非绝无仅有,类似这般遭遇的有一个群体。
  文龙、文英兄妹的父亲曾是包工头,家里有令村人羡慕的大瓦房、彩电、摩托车。父亲因外遇杀了母亲,被处决,兄妹俩靠变卖家产过活。最后,家徒四壁,只剩下墙上挂着的三好学生奖状……
  王龙、王珍兄妹俩的父亲蹲过监狱,母亲又因盗窃被判刑8年,兄妹俩无人照管,从乡下跑到西安,终日在火车站和街头流浪,很快学会了偷窃,一次曾得手300多块。
  这些孩子被叫作“贼的娃”、“流氓的娃”、“杀人犯的娃”、“犯属”,孩子们的心灵受到重重的伤害,他们如一群迷途的羔羊,在歧路上徘徊。
  一个偶然,这群孩子们的命运与一位年近50的女性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10年前,《特殊战线报》的编辑张淑琴去扶风县农村采访,她见到了一个家庭:男女主人双双入狱,撂下5个未成年的孩子和老母亲。入目一幅凄凉景象———破窑,破炕,破席,破衣裳,还有小姑娘脚上的那双破凉鞋,一红一绿。
  张淑琴落泪了。建一个“儿童村”,专门代养父母服刑而无人抚养的孩子!她发誓。
  4年前,她离开报社,创办了回归研究会,任该会副会长兼秘书长。研究会得到陕西政法战线上的老同志和社会各界的支持。
  “儿童村”筹备工作紧锣密鼓,可未来的“村民们”却还踪影全无。张淑琴和她的同事们从犯人提供的90多个孩子的名单中挑选出30多个最困难的,踏上了寻找孩子的艰难旅途。他们历尽坎坷,20多天时间里,跑了16个县市,找回30多个孩子,最大的14岁,最小的才4岁。
  1996年5月26日,回归儿童村正式成立了。东周村沸腾了,远近的老乡们来了,西安市的各界代表来了,中央及陕西省有关部门负责同志也来了。监狱管理机构特别批准小村民父母的代表参加了开村仪式。
  儿童村设施齐全,整洁的儿童宿舍里,摆放着一张张小席梦思床,图书室、游艺室宽敞明亮,专职的幼儿教师、炊事员、管理员无微不至地照料着小村民们。每个孩子都有档案,档案中有其父母的判决书、入村的申请表、孩子的体检表,与其父母的来往信件等。
  儿童村的伙食标准不低于当地村民的生活水平。孩子们每周洗一次澡,每月理一次发。
  这里很看重自立能力的培养,孩子们自己洗衣、叠被、洗碗、扫地。
  到儿童村不久,不少孩子就改掉了打架、骂人、说脏话的坏毛病,学习上进步很快,去年期终考试,主课平均85分。
  孩子们爱上了这个新家,他们动情地唱道:“人人都有家,谁有我家这么大?人人都有爸爸和妈妈,谁有我这么多好爸爸、好妈妈……”
  儿童村的所在地———陕西三原县东周村被称为“西北第一村”,黄土地上的朴实忠厚的农民们给了这些不幸的孩子们一个家。村党支部书记郭建华倾其全力,为儿童村提供了启动资金和1000多平方米的处所,并担任了儿童村的专职村长,村民冯玉辉投入上万元装修儿童村的房屋,郭全孝拿出5000元订做简易席梦思床……理发不要钱,入园、入学、就医免费———东周村全包下了。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中国人乐善好施的传统在这里光大。
  儿童村开村当天,收到单位和个人捐赠的5万多元的钱物;
  退休教师王彦玲不随儿子在日本过悠闲的生活,承担了孩子们的教育工作,代表家长参加学校的各类活动;
  陕西师大艺术系的学生,双休日自费从西安来到这里,给孩子们讲授美术、音乐、舞蹈;
  1996年儿童节,儿童村接待了400多位来自厂矿、学校、机关的慰问者,他们给孩子带来衣服、食品、学习用具;
  年近七旬、身患绝症的老战士常英,在与食道癌顽强拼搏的同时完成了自传体《火焰》的写作。她在别人的搀扶下来到儿童村,将书赠送给孩子们,并用自己的切身经历教育孩子们要自强、自立。
  江苏武进县一名退休教师连续八九次给儿童村寄钱,河北省保定市一位市民,从前年11月开始,按月汇款,未曾间断;
  两院院士来过这里,马达加斯加、美国、科特迪瓦等25个国家的代表也来这里参观访问。
  “中国农民了不起。我们国家也有犯罪,也有流浪街头的孩子,却没人过问。”美国新闻代表团团长曾这样感慨。
  孩子进入儿童村,受到最大震撼的还是他们身在囹圄的父母。
  在开村仪式上,女犯代表姜亚珍声泪俱下:“感谢社会,感谢党,感谢所有关心我们的孩子的人们,你们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一位女犯在思想汇报中写道:“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的母亲,我几次想到死。儿童村的建立,使我觉得社会没有抛弃我,使我鼓起了认真改造、争取早日与孩子团聚的勇气。”
  当蔡程程把儿童村发给自己使用的牙刷、毛巾等带给高墙内的爸爸,兴奋地告诉他,自己期中考试语文96分,数学100分的时候,父亲放声大哭起来。“我要重新做人,重新做人。”随后几天里,他一遍遍地念叨着。
  河南省第三监狱的一名犯人给儿童村的孩子寄来48元钱,他在信中写道:“我是个犯人,也是一位父亲。比起那些无辜可怜的孩子,我的儿子还是幸运的,他有他妈妈的照顾。政府每月给我4元零花钱,这48元是我积攒了一年的收入,本想寄回去给儿子交学费,减少他妈妈一点负担,但还是寄给你们,你们比我儿子更需要帮助。孩子们,这钱是干净的,是我劳动所获……”
  采访就要结束了,我久久地凝望着孩子们宿舍墙上的那横幅:“美好的未来属于我们,勤学苦练,成才报国”,耳畔响起孩子们稚嫩的声音———
  黑豆说,“我大了要当公安。”
  文龙说,“我长大了,还回儿童村来。”(附图片)
  回归儿童村的孩子们用歌声表达对社会的感激之情。新华社记者陶明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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