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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哉,烈火金刚!——来自阿尔山森林扑火前线的最新报告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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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05-22
第2版(经济)
专栏:

  伟哉,烈火金刚!
  ——来自阿尔山森林扑火前线的最新报告
  周泓洋 丁波
  天火
  5月12日,一片雷暴云集结在兴安盟阿尔山原始林区上空。闷雷响起,灾难降临。
  5月12日12:30,天池林场报告牙克石(内蒙古大兴安岭森工集团总部所在地)目测发现低空有云状雾,可能发生森林火灾。当呼啸的森林消防警车赶回时,带来的是可怕的消息——火!雷击火!沉闷的“干”雷引来的天火!
  13年了,在这块积聚了大量枯枝败叶的原始森林,年年有火险无火灾。人们在战战兢兢中庆幸了13年,但是“13”年的5月12日,火来了。
  兴安林场61林班所辖深山老林现场,南北方向横倒着一棵被雷劈开的枯树,前端已经炭化。公安人员现场勘测,没有人的踪迹。位置:东经120度33分,北纬47度22分。
  地火
  这里遍布着古老的岩松,当地人称之为“爬地松”,矮矮的爬遍岩石的上上下下。岩松的油性极大,见火就窜。天火落地,一时间漫成火海。火在明处,好打,可怕的是天火已经变成地火了。
  阿尔山盛产矿泉水,只因这里曾经是火山活动频繁地区,熔岩地貌煞是神奇。这凹凸不平、怪石嶙峋的原始林地,给天火提供了很多隐藏的地方;原始森林里的小松鼠、野兔等要安居乐业也抱来杂草筑巢,成了火引子;厚厚的苔藓干燥成了松软的“羊毛地毯”。天火落地被打灭,魔鬼般的火种却钻入熔岩缝隙,天火落地成了地下火。
  火气
  天火,难惹。令后续冲上来武警官兵恼火的是,天火绕人转。
  5月13日清晨,5级风骤起,刚打完火的打火队员发现,自己四面楚歌,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瞬间,打火队员已经被数丈高的林火围了起来。有着丰富斗火经验的林区职工意识到毕其功于一役已是不可能了。踩一脚松软的“羊毛地毯”,地火“呼”地顺着裤腿上了身,一甩打又窜上了粘着厚厚油脂的油松,火蛇舔着树干瞬间跳上数丈高的树冠成了火伞,火伞四面喷吐火舌,一会就成了火幕。
  地火在运行,灾难遍地走。
  14日下午1:00,风力加大到6级,一直到18日,恶火乘着饿风奔驰在辽阔的原始林区,吞噬着大自然赐予人类的宝贵森林,7000公顷,9000公顷,1万公顷,1.3万公顷……
  火了,汉子们火了!前线总指挥、内蒙古大兴安岭林管局局长郑焕如迅速部署战役行动:3600名森警官兵和专业打火队员全线突击,林管局所有局长全部到位组成东南西北四大战区,急令绰尔、绰源两局迅速增派专业扑火队员奔赴火场。同时,总指挥部请求自治区、国家林业局支援:
  自治区副主席傅守正赶到了,国家林业局森林防火总指挥部成员、防火办副主任杜永胜赶到了,北京军区陆航团一位中校和海拉尔航空护林站副站长贺国昌驾机赶到了。火情就是命令!林区群众开着自家的汽车、拖拉机怒狮般扑向火魔……
  一条条防火隔离带被打开,一个个火头被压住,一群群火魔被从岩石下面掏出来掐死,逆风的北线控制住了,西线控制住了,南线控制住了……
  双手磨破指甲里渗着污血,头发烧去半边眉毛燎没了。一位连续打火6天的队员,刚刚撤下跌倒就睡,队长喊:吃饭吃饭,他纹丝不动。气急的队长抬起脚狠狠地踢向队员的屁股,还是不吃,要睡。可一声“火窜上来了——”,小伙子一个鲤鱼打挺,操起家伙扑向烈火……
  可爱的打火将士们,全国人民向你们敬礼!
  但是,火魔顺风而下,东线战区烈火越烧越大。5月18日,烈火窜向距前线总指挥部所在地天池工班不足1公里,小铁轨被烧得扭成了麻花。
  火战
  危急的前线牵动着全国,牵动着中枢北京。5月19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江泽民对近日连续发生的火灾事故作出批示:最近火灾接连不断,有建筑火灾,还有森林大火,全党同志要敲起警钟,既要及时灭火救灾,更要强调预防……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温家宝多次电话询问火情,指示抢险救灾。
  19日,带着党中央、国务院重托,副局长李育才率领国家林业局打火工作小组到达前线。诸葛亮会迅速在前线总指挥部召开。
  自治区主席云布龙说:“今晚定要把东北、东南战区的明火扑灭。”李育才说:“这块地方是我国最后仅存的几块原始林之一,国家天然林保护工程尚未全面实施就遭此天火,心疼啊!我建议:一、已经扑灭的火区,死看死守;二、对于明火,抓住今晚风小的有利战机,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三、有烟的地方迅速派兵清理火场,严防死灰复燃;今晚东北、东南战区战役,实行严格的责任制,集中一切力量,调集优势兵力打灭火头;四、保障后勤供应,决不能让打火将士饿肚子。”
  命令一经发出,6天没有合眼的总指挥郑焕如沉着调兵遣将:塞格,东北战区总指挥,连续5年打火的“火克星”;田殿华,东部中线战区总指挥;张道斌,东南战区总指挥,著名打火英雄,大校;石玉峰,火场清理总监督,人称拼命三郎石敢当。
  一道道命令通过摇把子电话机发出,一拨拨将士赶来增援,警灯闪烁,飞机螺旋桨卷起阵阵黑尘。19日晚6:00,前线和各战区集中将士5000余人,飞机7架,万事俱备,只欠息风。向火魔发起反攻的战役就要打响。
  夜色蒙蒙罩四野,四周除了风声,只有临时架起的小发电机轻吼着。前线指挥部,饭未动,人依旧,电报滴滴答答响得异常刺耳。
  此时,气温已经从正午的11摄氏度,渐渐逼近0摄氏度。在武警指挥车上,记者翻看着战况电报,随手捡起一块馒头下意识地塞进嘴里,默念着尚未送上水的火区,亲爱的弟兄,吃了吗。一位中尉手捏地图睡着了。睡吧,汉子,战役就要打响,胜利应该就在眼前了。
  夜里1:00,夜色浓重,雾气弥漫,风静火减,没有冲锋号,没有战旗,没有口号,只有一个个黑糊糊的身影趔趄地但又是凶猛地扑向一片片闪着蓝光的火焰。战役在乱窜的烈火前打响了。
  火,会跳!一锹下去,卷着燧石、枯枝的小火头“扑——”腾空窜起。缺了风的火在鬼怪般地与只靠精神和命令支撑的将士们搏斗!火退人进,火进人还进。僵持,对于已经搏斗了7天的汉子们来说,比杀戮还难受。喊打声中夹着愤怒,脏话里透着气概。
  燎起了泡,扎伤了脚,烤肿了眼睛,在这不是伤。汉子是不言伤的。记者次日在运兵顺带伤员回基地的直升机上,才意识到何谓伤——一位森警战士从悬崖上摔折左臂。踏进机舱的一瞬,他朝记者咧嘴一笑,顺地儿撂在铁地板上,睡着了。专业军士抱住战友脑袋,意欲让其舒服点,刚一会,自己却仰面倒下,也睡着了。
  凌晨3:00左右,东北战区又起轻风,但火势渐减,至天明时分,明火基本控制。东南战区情况不妙,风渐渐增大,地势非常险要,打了这,地下隐火又着了那。前线总指挥部下了死命令——拿下!同时,紧急调集后备官兵冲上去。水枪、铁锹、树枝、大衣、石块,能用的全都用上了……火势终于得到基本控制。
  火红
  火场就是战场。服从命令,记者没能赶赴更多的战区。但身处东南战区,记者在感受火魔恶毒的同时,分明感到了林区职工和武警官兵心灵的火红。
  小伙余幸福又要开赴前线,随身带了块塑料布,记者问晚上怎么办?他指着塑料布:“用它把身子一裹就成。”令小伙担心的是家中的妻子:“出发时连个招呼都没打,她晚上睡觉害怕……”阿尔山、兴安林业局等几个相邻局职工已经17个月没发工资,可一听救火,几乎没有哪个职工不是在第一时间赶到火线。绰源局的张贵强说:“我们长在岭上,平常也糟蹋棵把树,现在看火烧掉,我就不舒服,揪心窝子地疼。”为支援打火,阿尔山林区职工家属捐助3000元钱。也许,3000元不够某些人一顿饭钱,但对于17个月未发工资人均不足200元的贫困职工来说,3000元,就是巨款。战地医院院长大嫂说,俺这山沟沟里着火,惊动北京,惊动全国,首长那么关心我们,我们再勒紧裤腰带也要让打火队吃饱。早点灭火,早让首长们回北京,谁没个家没个业的。
  淳朴、真挚,一如那沉沉的黑土地。
  21日,记者截稿前接到一句简短电话:“另一处山火形势严峻,地点呼玛……”
  题图为森警在阿尔山围堵大火。新华社记者 李刚 摄(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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