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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老舍先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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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06-20
第8版(副刊)
专栏:心香一瓣

  思念老舍先生
  邓云乡
  我对老舍先生的作品,阅读较早;而认识先生,却比较晚得多,已是经过北平沦陷、解放战争之后,时在北京解放后1950年末。但现在回忆,也是近半世纪前的事了。
  沦陷初期,我在北京小口袋胡同志成中学读初二,放学归来,经过甘石桥孔教大学墙外,有不少摆地摊卖旧书的。偶然买到零本的《宇宙风》,老舍先生的名著《骆驼祥子》、《牛天赐传》,就是在这个杂志上连载的。我看到零本中的连载,极感兴趣,但不全、不连贯,读后殊不满足,后来这两本书在作家书屋出版,我先是借了来读,后来又买了来,看过多少遍……因此我又从宣武门内头发胡同市立图书馆,借阅了《老张的哲学》、《二马》,都是商务出的灰封面白道林纸印的。以后又借阅了《猫城记》、《蛤藻集》等书,大体都看全了。我很爱读《牛天赐传》,因牛天赐是乡下孩子读私塾、读小学,由乡下进城,有些滑稽,我更爱看。觉得《骆驼祥子》结局过于悲惨,我有些受不了。当时我认识不少拉洋车的朋友,生活自然也苦,但还都能混得下去,幼稚的我,感到祥子太悲惨了……老张、大马、小马我也都爱看,很熟悉,而牛天赐印象更深。“老师说姑娘的眼黑的像珠子,牛天赐说姑娘的眼黑的像夜,老师大夸牛天赐是天才,夜该多好,又深沉、又空灵……”都是老舍先生自己编的,正配合我当时理解、欣赏水平,特别感兴趣,也曾学着这样的笔调写文章……
  但当时先生远在重庆,后又去了美国。五十年代初,老舍先生自美回国。我初参加燃料工业部工作不久,当时燃料部东长安街新楼还未盖,还在东交民巷西头路南原华俄道胜银行楼院中和重工业部一起办公。请老舍先生来给青年干部们作个报告,就在楼院后靠城根简陋的礼堂中,讲台上也真简陋,连个讲桌也没有,只是把椅子。是谁联系请的?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是我接待的。先生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说了一顿由美回国的经过,说美国人不懂政治,没有常识。先生在美国住在一个房东老太太家,要回国了,收拾东西,向房东太太告辞。房东太太问:“要回到哪里去?”告诉她:“要回到北京去。”房东太太便问:“北京归哪里管?是不是归香港管?”老舍先生一边说,一边笑:“美国人民多么幼稚?一点常识也没有……”老先生当时说话的神态,迄今还浮现在我眼前……
  自此以后,再未与先生见面。1953年秋,我调华东,1956年我调到上海教书。这年我暑假回京,当时家住灯市口朝阳胡同,离新盖文艺大楼很近,有好几位同学在里面工作,进大楼对着二楼大厅卖茶、咖啡、点心。一天下午和二三友人坐着喝茶聊天,人很少,忽然见老舍先生扶着手杖进来,直到柜台前买豆沙包、菜包。我看到连忙站起来过去和先生打招呼,说起1950年冬天在燃料部请先生作报告的事,先生居然还记得。闲谈几句便握手告别了。当时正是先生创作完《方珍珠》、《龙须沟》等一系列剧本的时候,正是获得人民艺术家荣誉称号的前后,神采奕奕……哪里会想到十年之后的文化大革命呢?
  前两年,有幸在为上海东方电视台作节目时,认识了由北京来上海一同座谈的先生哲嗣舒乙先生,后来又在一本书中读到舒乙先生写的纪念文章,才较详细地了解了先生去世时的情况。去年上海学林出版社出版的《印象书系》,写关于老舍先生的印象,又重读舒乙先生此文。天寒岁晚,雨窗北望,不禁写此短文,略抒思念之情吧!先生晚年很爱书法,写魏碑极为认真严整。我在好几位朋友家见过先生的墨宝,现在收藏着,也十分珍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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