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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脚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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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06-19
第11版(大地周刊·文学观察)
专栏:每期话题

  在当今几代同室的作家队伍中,青年作家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面对热闹的文坛,面对深厚的文化传统,面对新旧世纪之交,如何看待这一拨文坛新的生力军,我们采访了几位青年作家、评论家和编辑,就“青年作家”这一话题展开访谈——
  青春的脚步
  ——关于青年作家的访谈
  本报记者 杨少波
  我们所谓的青年作家,是指出生在五十年代末期以后,在文坛上继“知青作家群”之后的新人。然而迅速发展的现实使我们需要对“青年作家”这一统称做出更进一步的细分和考察。
  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中后期出生的青年作家是承接“知青作家群”的最近一代,他们大多没有上山下乡的经历,在“文革”后期度过他们的童年、少年时期,由于他们大多出生在六十年代这一标记,被评论家称为“六十年代出生的作家群”。这一代人也由于其特殊的社会经历而被冠以“第六代人”、“第四代人”、“六十年代人”等称谓。不同的划分和称谓都在标明着这一代人的特殊性和不确定性。
  与改革开放同步的一代人
  “知青作家群”之后的这一代作家,他们之间有没有共同的生活经历呢?如评论家李洁非所说,“革命作家群”有轰轰烈烈的战争生活为标记,“反思作家群”有屡经的政治运动冲击为标记,“知青作家群”有充满理想主义的上山下乡命运为标记,而这一代作家们则失去了显著的、为同时代人所广泛认同的社会事件“标记”。但他们细部的相似似也有迹可寻:他们在文革后期积淀着童年和少年的记忆和经验,中学毕业后迎来了改革开放的巨变,他们有幸能在大学校园里度过青春时期的知识储备阶段,(在这种意义上,他们又被称为“大学才子群”。)他们经历了思想解放带来的新思潮的震荡,他们又面临了市场经济和商品观念的冲击。“六十年代出生的作家群”。最早为《青年文学》所提出,《青年文学》副主编李师东这样说:“他们伴随着改革开放成长,与中国的进步一同进步,社会给他们提供了更多的机遇。”
  这一代作家成长期正值当代中国社会的重要变化时段。他们在“文革”后期留下的童年、少年记忆使他们的生命参与了中国一个重要的历史时期,上一个历史阶段的理想主义余绪仍在他们身上存在,他们也因此获得了重要的上下衔接的特殊意义,他们既不会不加思索地接受某一种社会给定的理念,也不会毫无顾忌地“游戏”、抛弃历史,朴素的理想主义和社会历史关怀仍是他们许多人意识深处的选择。他们这样描述自己:“当理想主义的光环被消费社会击得粉碎时,我们既不会失落彷徨,更不会欢呼雀跃。作为承上启下的一代,我们具有天然的适应性,处变不惊使我们少年老成。”(包亚明《六十年代人:共同经验与知识传统》,载上海文学1997年十一期)
  作家池莉说:“我们在一个历史时段的末期看到了事物通常在最后阶段的夸张、可笑、荒诞与真相。”旁观的角度和遥望的距离使他们获得了一分客观和冷静。作家余华说:“文革对我童年少年的影响大量地表现在我的作品之中,它对我创作的方法、思维各方面都有影响,它很可能决定了我一生的写作。”充满激情、狂乱的那个时代的节奏是他们记忆中挥之不去的印迹。从极端崇尚政治到知识和理想被人们高扬再到市场经济观念全面深入,也许翻天覆地变化的惊诧、矛盾、撕裂和伤痛潜隐在他们若无其事的平静之下。作家迟子建说:“我们这一代作家没有上几代作家那样显著的苦难经历,但对于苦难的体验和理解并不能仅从生活表面去认识。”
  “他们可以说是应运而生的一代人,他们运用着社会进步的成果,在与社会一起成熟。”李师东这样说。
  他们面临新的思考新的问题
  逐渐走向正规的大学教育给了他们较上代作家更为完整的知识结构,八十年代初文化热的潮涌带来了各种西方理论思想。在马克思主义宏大背景下涌现的精神分析、存在主义、结构主义等各派学说刺激着他们的思考,大量翻译的西方文学名著的阅读使他们一开始就拥有了世界文化的参照背景。
  他们没有太多的文化负担,思想上更自由自在,他们尝试着以更多样的方式与现实建立关系,他们在试图扩大自己把握现实和历史的能力。也许他们自知在宏大的世界文化背景中容易迷失自己,没有切身痛感的文化负担易减弱分量,更自由自在的思想易陷入“游戏”,他们在前辈作家的创作实绩的压力之下,开始了“实验”。
  所幸的是,他们在短时间内完成了多次的蜕变,他们其中的佼佼者很快又从“实验”中走脱出来,走向更深厚宽广的社会和历史。李师东说:“为此,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一些人在实验过程中的清醒和自觉,他们在自我调整中进行着自我的变化和革命。当其中的许多人迈过三十岁这个门槛的时候,我们已经很少见到他们纯粹在文体和形式实验方面的一意孤行,他们重新面对内容,找回故事,在社会和历史的抒写中加入到文学史的行列之中。”
  当谈到文学形式的自觉和文体的自觉问题时,余华说:“在九八年再来谈这个问题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这在八十年代也许还是一个问题,但在今天,这是你作为一个作家的起点,你必须经过这样的训练,就像你要当一个木工的话,你总得会钉钉子吧,你连钉子都不会钉,你还当什么木工?!”
  青年作家间的个性化色彩已是不用详说的事实,在这一现象之下还有这样一个倾向:“个人”的视角,“个人”的姿态在他们这一代作家中有着更特殊的意义。池莉说:“我对通常所说的历史保持着谨慎的态度,我更倾向于从自己的眼睛和角度来看。”对他们来说,经历过极端反复的社会和思想激荡之后,伸手可及、切近把握的自我和个体在确认世界时就有了特殊的重要意义。
  李师东说:“用‘我’而不是‘我们’来发言,是他们这代作家的显著特征之一,但这个‘我’不同于极端的个人主义,它是在有意识地用个体的姿态去写我思考的话题,从写作者独特的角度去关爱这个社会,‘我’、‘个人’是出发点,是朝向更广大社会历史的窗。”
  面对文学,他们具有鲜明的个性本质,面对历史他们又拥有相当的抱负,他们试图在这种整合之下来完成自己的理想建构。强烈的个人特点和强烈的时代特色也许会两相并列地成为他们优秀之作的特征。“自我”、“个人”是他们选择的出发点,相信它不会仅仅是自己的归宿地,当一个作家真正宏伟的态势从容展开之后,相信他们会找到某些必然的走向。
  在对待文学的态度上,他们也有相近的观点。他们认为文学失去了原来那般热闹的轰动是文学生态渐趋正常的现象。文学可以更冷静地面对需要面对的问题,作家也渐渐回到了应有的社会位置上去。他们常把文学作为自己的生存方式,一个作家,不是为了改变生活境遇而写作,而是以“我想表达”的单纯动机走向文学。文学是他们选择的与社会、历史,与外界人群交往、理解的方式,而责任、理想和作为知识分子的良心都应深深融合在这一过程之中。
  面对青春,我们充满期待
  面对青年作家,我们发现越来越难以把他们归类研究,迅速发展的文学现实,使我们迎来了一批又一批新的面孔,“晚生代”、“新生代”等等稍嫌模糊的命名显着他们更大的不确定性和可能性,甚至更年轻的七十年代出生的作家也进入了我们的视野。他们大多以城市为背景的写作为我们展开了更新异的景观,我们在对他们的阅读中不断地产生着对这个飞速发展着的时代的惊异。
  在对更年青一代的访谈中,我们感到了他们的活力、激情、勇气和困惑。作家邱华栋说:“我们真正满意的作品还在后面,我现在正在做各方面的社会调查,以前的写作也许都是一个积累和准备的过程。我们从个人角度入手的写作只是一个出发点和入口,我们对社会历史等宏大深厚的主题怀有向往。”我们相信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会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并以健康的心态、开阔的胸怀实现一个真正作家的定义。社会已经给这一代人提供了良好发展的自由空间,他们可以更自由地面对文学,面对世界,他们来到了一片辽阔的出发地。
  但自由同时也意味着选择的艰难,究竟如何在这一开放的背景上书写自己的篇章,他们需要比前几代作家更多的审慎、智慧和自律。我们看到他们当中有的对生活的抒写还相当程度地局限于“私人”的感性经验,对当下生活的把握还缺乏更切实的手段和方法,与现实更多的是“感性遭遇”而非主动的“理性切入”,经验性的叙事使他们当中一些人的写作又过分地相似。但由于他们年青,他们还有更大的发展可能性,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已经自觉地在调整自己的姿态,对现实的敏锐把握、对历史的深刻思考和严肃的文化责任感已经自觉地出现在他们一些人的创作之中。
  对于“六十年代出生的作家群”也同样面临着许多“门槛”,特殊的经历意味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同时也意味着某种缺失,他们拥有比知青作家更完整的知识结构,却常又难以与三十年代作家中西文化的深厚学养相比。作家迟子建说:“我们的生活经历比上几代人确实单纯了一点,但我们还在发展变化,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东西会扑面而来,成长的阅历自然会带给我们许多东西,对此我一点都不慌张。至于知识的缺欠问题,只要意识到,有足够的努力和智慧,补起来也是很快的事。”
  我们也高兴地看到了年青作家对于“意义”的关注,他们当中的许多人绝不会太长久地滞留在单纯的形式创新和“拒绝意义”的游戏状态中。余华这样说:“智慧和理性是重要的,智慧和理性的思考是使一些优秀作家成为大作家的唯一道路。因为严格说来,除却思考,作家们的敏锐,他们的想象力,对语言的控制,甚至说才华,我觉得很难说谁比谁更高出一大块,现代文学中鲁迅的突出意义,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性格,一方面是因为他理性的力量!”
  作家中所谓的代际划分、题材划分、风格划分甚至某种程度的性别划分都在逐渐失去它的意义,单个人的特殊性和“无法归类”成为他们自然发展的结果,似乎大家逐渐地来到了同一块起跑地,每个作家都发现自己正面临着以往经典大师们所必需面临的那些单纯而恒久的问题。这应该归功于我们的时代,社会发展提供的自由使每个人发展方向的自由选择成为可能。作家也是一个永远年青的职业,所有的作家在今天都来到了同一个起跑的广阔平原,所有的作家在某种程度上都是精神上的同代人。像某位作家所说的那样:“生理年龄上的一代与一代的作家之间不存在简单的进化论关系。”
  我们看到了青年作家们青春的智慧,也看到他们一些人在时代提供的良好机遇面前对智慧和青春才情的珍惜。他们出手郑重,步伐稳健,一步一个脚印,走在通向深厚广阔的文学理想之境的路上。
  祝愿这青春的脚步踩踏得更加坚实沉稳,愿这青春有更辉煌的胜景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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