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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镜头永远清晰——寻访白求恩与沙飞的足迹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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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8-07-04
第8版(副刊)
专栏:

  历史镜头永远清晰
  ——寻访白求恩与沙飞的足迹
  王雁
  为了拍摄我父亲沙飞的电视纪录片,今年5月初,我与中央电视台该片摄制组的老史等人到中国摄影家协会,拍摄我父亲的遗物——部照相机。这是白求恩大夫临终时赠送给我父亲沙飞的。父亲拍摄的鲁迅先生的底片和白求恩大夫赠送的这部相机,是父亲一生中最珍贵的两件物品。父亲去世后,我们家属将这部相机捐赠给了中国摄影家协会。
  父亲去世时,我还不到四岁。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这部凝聚着中加两国摄影战友深厚情谊的珍贵的相机,非常激动。我小心翼翼地拿起相机,轻轻地打开了皮套。一看就知道这机子有相当的年头了,边缘有些磨损。在黑色机身正面中间的凸出处,有几个字母Kodak(柯达)。我连忙打开相机仔细看,果真是柯达镜头。
  这部相机,记录了两个反法西斯战士——加拿大的白求恩大夫与中国的摄影家沙飞,用照相机作武器,为抗日战争服务的历史及他们之间一段感人的摄影情谊。
  白求恩大夫喜欢摄影,他是带着这部柯达相机和胶卷于1938年6月由延安到晋察冀边区的。开始,白求恩无法冲卷印片。当他结识了我的父亲沙飞——人民军队的第一位专职新闻摄影记者,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两个“影友”一见如故,他俩爱好、脾气、性格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再加上我父亲懂英语、语言能沟通,两人很快就成为了挚友。他俩同心协力、密切配合,拍摄了许多战地新闻照片,映出了一幕幕真实生动、感人至深的摄影故事。
  六十年后,我随着摄制组,终于寻访到当年白求恩与父亲一同生活过的地方。
  山西五台松岩口的村口,一堵墙上有几个大字:松岩口白求恩战斗过的地方。
  六十年前,白求恩大夫从延安一来到晋察冀边区,我父亲就一直把他作为新闻摄影采访报道的主要对象,始终满怀激情多方位、多角度地拍摄白求恩大夫。因此在这永远留下白求恩身影的松岩口,也就必然处处能觅寻到我父亲沙飞的足迹。
  在“白求恩模范医院旧址”的门口,刚好遇到一位当年见过白求恩而因此改变了一生道路、也当了外科医生的老人。他叫李京广,今年七十三岁,从太原回家乡来扫墓,离休前是太原某医院的外科主任、副院长。我拿出几张相片,老李一边看一边惊讶地说:“这几张都是在这个院拍摄的,‘白求恩在模范医院开幕式讲话’,‘白求恩在模范病室做手术’,‘白求恩和木匠’……这些照片太宝贵了。”我自豪地说:“这些都是我父亲照的。”老李看了我一眼,连声说:“太宝贵了!太宝贵了!”老李说,“当年白求恩在松岩口时,我才十二三岁,可调皮了。经常溜进医院偷看白求恩做手术。门关着,我就用手指捅破窗户纸……”老人回忆起往事,十分兴奋。他又带我们参观整个医院,“手术室”、“病房”、“消毒室”……我凝望着那棵经过岁月沧桑依旧傲然挺立的老松树。好快呀,白求恩来中国整整六十年了!
  在村里,我拿着父亲拍摄的相片问老人们:“白求恩拿樱桃逗女孩这张相片上的女孩呢?”一个老大爷说,“她七十多岁了,原先就在这个村,后来改嫁到挺远的山里去了。”我又问:“和白求恩照相的自卫队员呢?”沉默了一下,有个老人说,“过世好些年了。”“和白求恩一块干活的这个木匠呢?”我继续问。马上有人说:“他也姓白,今年八十八岁了。今天清明,上坟去了。”我又问老人们:“白求恩在松岩口住哪里?”一个大娘立即说:“我带你去。”这里每个人都知道白求恩。
  我跟着大娘一边走,一边仔细打量着每条街道。心里在琢磨:这可能是爸爸给白求恩与边区领导人拍照的地方,这可能是白求恩与那个民兵站岗的地方……大娘喊了一声“到了!”我们进了一个小院。她指着一排南屋说:“这就是白求恩大夫住过的屋子。”这是砖瓦房,年代久了,门窗的油漆已剥落了。六十年前这在当地应该算是最好的房子了。门锁着。透过破旧的窗纸,我看到有个大土炕,屋里堆了不少东西,显然很久没有人住了。望着这几间屋子,我不禁思绪万千。
  1938年9月白求恩在五台松岩口写信给延安的马海德大夫:“……今后我们打算就在这里冲洗胶卷,……我们还有一个很出色的摄影师,将寄一些我们拍摄的照片给你,以供人民外交协会之用。”“……在那次会上,有四个委员出席,……沙同志(原《抗敌报》编辑,现为军区司令部的摄影师)负责委员会的军事及摄影工作。……这个委员会的名称已定为延安人民外交协会晋察冀分会。”
  六十年前,我父亲经常来松岩口。我好像看见他俩——沙飞与白求恩,一个是从南方大城市来的国内著名的摄影家,一个是金发碧眼国际上大名鼎鼎的医学博士、外科专家,都穿着八路军的土布军装,在中国北方穷乡僻壤的这间土屋里,在煤油灯下盘腿坐在这个土炕上,天南海北地侃着。时而痛骂法西斯强盗,时而谈论战局和工作,时而倾吐经历和家庭,时而讨论绘画和摄影。他俩太相似了,都是勇敢的战士,执著的工作狂,浪漫的艺术家,再加上又能用英语沟通,在松岩口一下子就成为了好朋友。
  我好像看见1939年11月,正在一二○师部的父亲听到白求恩去世的消息,好像遭到了雷击,星夜驰马奔到于家寨,拍摄了战友的遗容。当他读着白求恩的遗嘱“……照相机给沙飞……”、手里捧着战友的遗物时,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父亲用白求恩遗赠的柯达镜头,留住了多少珍贵的中国人民抗战的历史画卷!
  在白求恩纪念馆前,我们终于见到了白还贵老木匠。他胡子已经花白,虽步履迟缓身板却还硬朗。我拿出了那张“白求恩与木工一起制造医疗器械”的照片,白老汉一下子激动起来:“那时我是个木匠,也是村里的党支部书记。白大夫来了,要把龙王庙改成医院,我组织了十二个木匠……白大夫对老百姓,对伤病员可好了。一个外国人,为了抗日来到中国,住在这山沟里……他离开松岩口不久就去世了,全村的人都哭了……”老人的声音呜咽了,用干瘪的手背擦擦眼睛,他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我又来到离村不远的小河旁。父亲曾拍摄过白求恩在唐河的相片。我想,当年白求恩也一定常来这条河洗澡吧!流水、丛林、飞鸟、远山……一幅多么美丽的图画!
  我默默地、默默地想着他俩:沙飞与白求恩。
  白求恩和木工一起制造医疗器械 沙飞 摄(1938年五台松岩口)
  白求恩在模范病室为八路军伤员做手术
  沙飞 摄(1938年9月五台松岩口)(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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