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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吊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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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4-12-08
第2版()
专栏:

装吊工
本报记者 陆灏
自从听说长江上要造大桥,匡永福就开始想到那里去。
他本来是武昌轮渡码头上的一个装吊工。和他在一起工作的有十八个人,负责管理着码头上的平板梁。他们的工作是:涨水了,把平板梁起高;水落了,要降低。如果长江的水没有显著的变化,他们能做的工作也就不多。二月八月工作很少,冬季更闲,一年最忙的时间,总共也不过个把月。
恰巧负责修建长江大桥的工程局正需要装吊工人,这消息被匡永福知道了。
匡永福的领导人开始答应他们可以考虑考虑,后来又说要研究研究,但一直没有结果。
“你再不放我们去,我们要给你提意见了。”匡永福连续地请求了几次仍然没有得到答应,他几乎是愤激地说。
“我不是不让你们去。你们走了,这里的工作怎么办?”
“当然不会使工作受影响。”
“怎么能不受影响?”
“我们的人至少可走三分之一。”匡永福解释说:“剩下的工作如果忙的话,可以请临时工做。”
“你们如果真能做到走了人不影响工作,你们可以去。”那位负责人总算答应了。
在装吊工们开会的时候,匡永福说:“大家都想去修长江大桥,可是咱们谁也不要争,咱们商量一下,咱们的工作需要几个人,可以走几个人。谁可以走,由上级去决定。”
他们商量的结果是:原来十八个人,可以走七个人,一年内有一个多月会忙一些,那段时间再雇四个临时工就可以解决问题。
装吊班的七个工人,包括匡永福在内,终于被批准参加汉水大桥的建设了。匡永福在一开始,他就把家也搬到工地上来了。
那时候,汉水桥的岸上刚开始打桩,时间正是冬季,汉水河面上的冷气,还能穿透你的棉袄。雨,缠绵地下着,装吊工们爬在高高的万能打桩机的铁架上,又滑又冻,手上戴着的线手套,一会儿就粘在铁架上了。
当时,打桩的纪录是每班打二十多公尺。
和匡永福同时工作的孙宝财,订了一个每班打六十公尺的计划要和匡永福比赛。
有个老工人知道了孙宝财的打桩新计划,他不相信。他说:“要是他们能打到六十公尺,我一屁股就把它坐下去了。”
事情当然是很困难的。天气很冷,接桩的时候,人们得冒着射水管里冲激出来的泥水工作,泥水里夹杂着砂子,像小小的冰雹似地打在你的头上,它把人们身上的棉衣全部浇湿了,人们的脸孔被泥水糊得像从煤井里上来的一样。
匡永福本来应该晚上十一点钟上班,可是他总是在下午两点多钟就到打桩的工地来了。他来看看上一班怎样接管子?怎样接桩浇沥青?怎样上下螺丝……。
过了几天,匡永福的那个小组每班就已经打到五十四公尺的纪录了。工地的工会看匡永福这个组非打六十公尺不可,他们就赶紧准备一面奖励他们的旗子,等到旗子刚做好,匡永福小组真的已经打到了六十公尺。
正当他们交接班的时候,工会的同志们就打着锣鼓给他们送去了优胜的红旗。孙宝财那个小组刚刚下班,他们见工会给匡永福小组送来了红旗,也
一齐鼓掌,孙宝财还领着大家兴奋地喊着“向匡永福小组学习”的口号。
两天以后,孙宝财的小组每班打桩达到了六十二公尺的新纪录。
打桩的新纪录,一个赶一个,工会做红旗都几乎有点来不及了。
不久,匡永福小组又追上去了,他们每班打桩达到了七十二公尺。在孙宝财小组每班打到八十二公尺的时候,匡永福小组又打到了九十二公尺。整个的工地都沸腾了。
在岸上打桩快要结束的时候,匡永福小组达到了每班打桩一百公尺的最高纪录。有一次,他们那一班打到一百公尺的纪录以后,到下班还有二十分钟,他们马上开始帮助下一班孙宝财的小组做好打桩的准备工作:他们预先把管桩和射水管接好,把千斤捆好,葫芦挂好,等到孙宝财那个小组一上来接班,他们吊起汽锤就可以开始打桩。这一次,孙宝财小组也打到了一百公尺。
接着,水下的基础工程开始了。
连续的恶风恶雨,片刻不停,它好像也来赶热闹。人们穿两件雨衣,一会儿就把你淋透了,大风真像要把人都刮走似的。特别讨厌的是眼看洪水就要来到了。
刚才,还可以从跳板上走过去到桥墩上工作,等一会回来,跳板的一头就被涨上来的洪水浸在水里了。只要再把跳板垫高一点,要不了多少时间,跳板就又被冲走了。下午如果要到墩址上去,就必须坐小船,因为跳板已经失去了作用。
洪水很快就要来到了。
五号桥墩的木沉井正在抽水,这个相当四、五层楼那样高的庞然大物现在傲然地矗立在激流的中间。汉水好像是用了全部力量在疯狂地冲击它。水头有两三尺高,每一平方公尺经受着数吨水的压力。
在木沉井里面工作的人,好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们像在一个山洞里,听见呼啸着的汉水,像瀑布般地发出奔腾的声音,这声音喧闹得使彼此说话都听不见。雨水和木沉井的漏水溶在一起,人们好像是泡在水里面工作一样。
当木沉井里的水大部将被抽掉,汉水的压力几乎把整个木沉井冲击得颤抖起来,比房梁还要粗的支撑,像个钻子那样深深地顶入木沉井的板壁里去了。有些地方被压得格格发响,个别比枕木还要大的松木支撑竟被压断了。
木头断了的地方,马上有人在加固。两部三百马力的抽水机片刻不停地抽水。装吊工、钢筋工、木工,忙碌地工作着。抽水机有时偶然被木屑堵住了,木沉井里的水一会儿就漫上来,淹到大腿跟前,有的人只好站在水里面工作。
在第五号桥墩的混凝土浇灌好三天以后,洪水就把十八公尺高的木沉井淹没了。这时候桥墩刚刚抢出了水面两公尺。
工人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有一天,武汉市京剧团来到工地举行慰问演出。工地的领导同志下了一个通知:今天晚上大家一定要看戏。
匡永福接到这个通知以后,他提了个意见。他说他们正在把一个木笼从一个桥墩移到另外一个桥墩去,只要一个多钟头,就可以结束了。如果不移,那个桥墩就不能开始工作。他们请求让他们结束了工作再去看戏。
工地的领导同志很难拒绝这种热情的请求。于是就答应了他们,同时嘱咐他们说:“弄完以后,一定都来看戏。”
天已经黑了,工地上耀亮的灯光把浑浊的汉水照射得透明发光。吊船一只一只被小火轮拖过来了,钢绳从吊船上呜呜呜地放下来,装吊工们把木笼系起来。
在木笼将出水面还没有出水面的时候,突然间有一根两公寸厚的松木裂开了,两只吊船不敢吊,也不敢放,这把装吊工们惊住了。
那木笼悬在水面上,汉水拍打着它溅出高高的浪花。匡永福灵捷地跳到木笼上去检查,随即又和大家一齐跳到水里去,有的拿锤子,有的锯木头……
等到木笼加固好,吊船把它吊到铁驳上顺利送向另外一个桥墩以后,他们才上了岸。可是,武汉市京剧团的京剧晚会已经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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