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与霸气 [复制链接]

第6版(国际)
专栏：国际随笔

　　民主与霸气
　　魏崴
　　一次，笔者和德国友人用餐，聊着聊着，话题转到欧洲人的同一性及其差别上。
　　他说：“你们中国人，看我们欧洲人多是从同一性着眼，分不出谁是德国人谁是法国人；可是我们自己却更注意彼此的不同，谁是北欧人谁是南欧人，一眼就可分辨出来。意大利人爱热闹，说话时和对方贴得很近，甚至动手动脚；英国人则一丝不苟，比较严肃……”他本来就长于辞令，话匣子一打开便滔滔不绝。此时，笔者乐于洗耳恭听，埋头用膳。
　　“诚然，欧盟15国公民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彼此越来越息息相关：英国的疯牛，比利时的污染鸡，对别国公民的损害甚至比本国的还要大。国界也越来越模糊，跨国婚姻相当普遍，我的太太就是瑞典人。但是，你可千万不要得出这样的结论：欧盟诸国的特性淡化了，消失了，欧洲大同了。不，各国的政治结构、文化特性、地方色彩保存良好，还仍在发展。例如，同属社会党团，德国的，荷兰的，英国的，法国的，各不相同，甚至差别很大。欧洲文明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看法不一，各行其是，自由争鸣，协商解决问题，谁也不能垄断一切。”
　　笔者问及形成这种多元并存的原因，他不假思索地答道：“是我们的民主制度。”
　　朋友的观点，笔者大体上是赞同的，而且特别欣赏他的“协商解决问题”，不过，由此又想到别的一层。
　　欧洲人的民主制度，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代。2000年前的执政官、公民大会、元老院、宪法法庭等雅典政治体制，当是现代欧洲政体的雏形。而崇尚自由、主张发展个性的风气，大约源自较晚走出森林的“日尔曼野蛮人”。欧洲传统中的一个基本观念，即不同的观点可以平等共处，相互交流，大约就出自这两个渊源。这也是实行民主管理的前提条件。
　　可是，恰恰在这个欧洲文明的基本观念上，欧洲人又是相当矛盾的。历史上的法西斯，不说也罢。成问题的是现在有些欧洲人，却往往在自己的领域内或价值观与自己相同的地方讲民主，讲平等对话，在世界其他地方则用强权打压。自诩为民主、自由、公正、人权卫道士的某些西方政治家，往往满脸霸气，将东方的、中国的价值观说得一无是处，硬要东方完全照西方的那一套行事，真是咄咄怪事。
　　笔者也曾请教过一位欧洲同行，西方为什么要在价值观上奉行双重标准。他说，市场经济和民主制度，大约是世界发展的大趋势，而我们欧洲人呢，本来优越感就很强，以我为中心的观念根深蒂固，现今更是“春风得意”，于是不免用自己习惯的标准定是非，甚至用飞机、炸弹去推行民主和人道，“那是把民主给忘掉了”。
　　显然，若把欧洲价值观当成唯一正确的尺子，拿它来衡量世界上其他地方，是相当危险的，天下肯定会因此不得安宁。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有一些在“民主制度”下成长起来的欧洲人，硬要独霸真理，进而想“替天行道”，正说明欧洲价值观有它的漏洞和局限，并非金瓯无缺，十全十美。
　　现在还很难断言，东方文明、中国文明一定比不上欧洲文明。中华民族有过自己的辉煌，任何人都不能说她今后只能永远落后、将来的命运只会被欧洲文明同化。东西方价值观之间的关系，应当是平等共处，相互沟通，相互融合，“谁也不能垄断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