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苏联插画家的创作方法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学习苏联插画家的创作方法
王琦
插画在苏联造型艺术的发展中居着重要的地位。我们在阅读苏联文学作品的时候，往往也能同时看到这些作品中的精美插画；这些插画体现了文学作品的精神和内容，帮助读者理解作品和认识书中的人物，使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更加鲜明突出，使作品中的故事情节更加生动具体。
从这次苏联展览会所陈列的插画原作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苏联画家在插画艺术上的卓越成就。那种惊人的表现力和说服力，证明了苏联的插画，不仅单纯地传达了文字的内容，而且补充并丰富了文学形象，成为具有独立价值的艺术作品。
每一部插画作品的成功，都是由于画家忠实于文学作品的主题和情节，熟悉作品中所描写的具体生活环境，深刻理解作品中人物的性格和精神状态，并以和作家同样积极的爱憎分明的感情来对待这些人物和事件。苏联的插画家严格地遵循着这些原则，掌握了高度的艺术技巧，精通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拥有广博的生活知识，并和文学作家亲密合作，这样，就保证了插画作品获得成功。
苏联的插画家在进行创作的时候，首先要求正确地深刻地理解文学作品的中心主题，从复杂的情节中，选取那些足以体现这部作品的内容本质的部分，来作为插画的表现题材，使读者从一系列的插画上，可以了解到这部作品所表现的是什么主题思想。我们从魏列依斯基的“静静的顿河”插画上，可以理解那是描写顿河沿岸的哥萨克的生活和尖锐的阶级斗争；从库克雷尼克塞所作的“外套”插画上，可以理解到那是描写在帝俄时代被恶劣的环境折磨至死的一个普通人的悲剧。像这样的插画，当它和文学作品刊印在一起的时候，它是从属于文学作品的一个组成部分，当它和文学作品分开的时候，也可以成为独立的带有连续性的优秀组画。
在选择插画题材的同时，必须引起画家注意的是对于书中人物的深刻理解。因为故事情节是通过人物的活动来展开的，没有人物的活动，就没有情节的发展。因此画家对于人物的理解愈深刻、愈正确，对于情节的描写也愈真实、愈具体，体现作品的中心主题思想也愈明确。苏联的插画家对于书中人物的研究是极其重视的，不但要理解这个人物一贯所具有的基本性格，而且要研究这个人物在许多不同场合下的特殊心理状态，和他在思想感情上所引起的不同变化。插画家对于人物熟悉的程度，要感觉到这些人物仿佛就是身边熟人一样，能够见到他们的容貌动作，听到他们的声音。换句话说，即是只有当画家已经进入书中人物的精神世界的时候，他才能把文字描写出来的人物，融化到可视的图画形象中。
当库克雷尼克塞为高尔基的“母亲”作插画塑造母亲维拉索华那个形象的时候，他理解到维拉索华在参加革命前后所表现的不同的两种性格，参加革命前的维拉索华是沉静、软弱、忧虑、迟疑不决，在参加革命以后由于她接触了革命力量，她便变得勇敢而坚决了，在“散发传单”一幅画上，我们看到她已经懂得革命真理的生动的形象，她的激昂的表情和活跃有力的手势，以及全身姿态，一切外貌和动作，都深刻地揭示出她内心的特点。画家又在为果戈理的“外套”所作的插画上，把一个在旧社会里受人嘲弄、最后陷入悲惨命运的人——巴什马奇金的形象，从画面上活生生的表现出来。每一幅画面上的巴什马奇金，都保持有他那安分守己、忠于职守、不惹是非、忠厚而又带有懦弱的性格，但在每一幅画的具体情况下的巴什马奇金，却又表现出他各种不同的心理状态：他在一个显贵面前那种缩头缩脑怀着畏惧心理的神情，以及他穿着新外套在街上步行时那种既感得意而又怀着小心翼翼的心情，都通过画家巧妙的手法，得到极细致深刻的表达。
魏列依斯基正确的理解了“静静的顿河”中主人公葛利高里的性格，在他的插画上出现的葛利高里，不管他是处在那一种场合，不管他穿上什么服装（譬如在田庄里作为农民的葛利高里或是在战场上作为士兵的葛利高里），对于这个人物的性格都给我们以概括明确的认识，体现在葛利高里身上的为当时哥萨克所具有的一般特性——浑厚、淳朴、不畏强暴、不受欺凌、热爱自己的国家和土地这些可贵的品格，成了画家对于掌握这个人物性格的注意中心；我们看看那描写骑在马上的葛利高里这幅画，它给人以多么清晰明确的印象。画家把人物的深刻表情和健壮的体态，以及阳光和背景，生动地、有机地揉和在一起，任何人可以感觉到那是一个具有坚强性格的勇敢无畏的战士。在另一幅画面上，描写穿着农民服装骑在马上的葛利高里和阿克西妮娅偶然相逢时的情节，那不是一幅描写庸俗恋爱的场面，男女主角都有凛然不可侵犯的特殊个性，葛利高里虽然处在主动地去爱一个女性的地位，却仍然保持着他一贯的傲然不屈的性格，阿克西妮娅对于葛利高里的态度，显然表示出并不是那么顺意的样子，这个哥萨克女性豪放的、难以控制的特殊个性，也充分的显露在画面上。
画家通过内心刻划来揭示人物的性格，就能把活的人物和生动的情节展示给读者，就能达到作品的真实性。库克雷尼克塞、魏列依斯基以及其他许多苏联的优秀插画家，都是由于他们善于研究人，研究人的心理状态，所以才能从画面上塑造出栩栩如生的真实的人物形象。这些插画上的人物，将和这些伟大的文学作品一样长久地深印在广大读者的心底。
我们要求插画家和作家采取同一的立场观点去看待书中的人物，要求插画家正确地理解书中人物、刻划出和原作精神相符合的人物形象。只有当库克雷尼克塞和果戈理同样地对于“外套”的主人公投下一瞥同情眼光的时候，插画上的巴什马奇金才会那样博得广大读者的同情。列兹尼青科在刻划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的主人公保尔·柯察金的时候，他是用对于这个人物无比热爱的感情来描绘的，因此在他的画面上的保尔·柯察金，才会产生那样足以激励和鼓舞人心的巨大力量。同样的情况，魏列依斯基才能把自己画面上的葛利高里刻划成是一个交织着复杂矛盾心理的人物，使读者在否定这个人物的重大过失和错误方面的同时，也肯定了他的优良性格的一面。
当然，一部优秀的插画，不只是要求画家要熟悉书中的人物，而且也要熟悉书中所描写的生活环境。人物的活动，多是在一定的环境中进行的，插画家如果只表达了正确的人物形象，而不能表现出真实的生活环境，也不算是很完整的插画。苏联的插画家从来不疏忽对于环境描写的注意。当魏列依斯基要向读者介绍阿克西妮娅这个人物的时候，他是把她安置在一个最为适切的自然环境中来表现的。在阿克西妮娅经常出现的住屋门前的篱院内，她一手卷着衣袖，一面回过头来，望着葛利高里的住所那边，她的动作和表情都适合于她所处环境中的地位，这样用环境来烘托人物的表现手法，使得画面更加真实而富有生活意味。库克雷尼克塞在“外套”中“巴什马奇金之死”的一幅画面上，除了对于人物的表情有极细致的表现以外，对于背景杂具的处理也极为逼真，破烂的墙壁，死者所睡的木板床铺，床前的小凳、残烛、水盅以及从阴暗里隐约可见的衣帽等物，这一切都加强了画面的悲惨气氛，任何读者都会被这样真切的描写所感动。环境的描写大大帮助了作品主题的深刻表现。
插画家为了很好地表现生活，不仅在平时要多多积累生活的知识，有时为了创作一部作品的插画，也应该特别去研究原书所涉及的生活。列兹尼青科在平时对于顿巴斯的生活就有深刻的体会，对于当地人民的性格，也有一定的理解，可是他为了更好地创作“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部插画，曾经去顿巴斯进一步地了解那里的生活，去访问有关本书的许多人物，而且就在当地进行创作，按照真实的人物和实际环境作了无数张速写草稿，然后才决定构图，所以他的画面，每一幅都是那样真实感人，好像把读者引入了实际的环境中一样。
插画家对于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的学习以及各方面知识的研究，努力提高自己的思想和文化水平，对于自己的创作是非常重要的。苏联美术史家扎莫什金同志告诉我们，苏联的插画家在进行创作的时候，不但精读本书，而且也读和本书有关的其他书籍。他们平时不但重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学习，以求掌握正确认识生活的武器，而且广泛地研究政治、经济、历史之类的学问，以求充实自己多方面的知识，提高自己的文化学术修养。因为只有当插画家拥有丰富的生活经验和打开广阔的知识领域的时候，他才能很好地完成插画的创作任务。一个文学作家综合了他多方面的生活经验，依靠他广博的知识和卓越的艺术才能，产生出了一部作品，绝对不可能由一个生活贫乏和学识浅陋的画家，仅仅依靠他对于这部作品的几遍翻阅，而创作出足以和这部作品价值相称的插画作品的。
有的同志们把苏联插画艺术上的成就，主要原因归之于苏联插画家卓越的技术，这种看法是片面的；诚然，任何成功的艺术作品都离不开优秀的技术，没有技术就不能很好表现作品的主题内容。从苏联插画家在画面上对于构图的严密处理、对于人物地位的适当安排、对于物体明暗部位的巧妙配合，对于色调笔法的准确运用，对于水墨性能的充分把握，都可以看到他们在艺术技法上的高度修养。可是苏联的插画家们从来不把技术看做是决定作品成功的唯一因素。技术服从于所要描写的对象，对于对象不能获得深刻的理解，好的技术也会落空。只有把对于作品内容的深刻理解和艺术表现技法二者结合起来，才能达到插画作品的完整性。
苏联的插画家永远是苏联作家的亲密合作者，一部好的插画往往是画家和作家共同努力的产物，魏列依斯基在进行“静静的顿河”的插画创作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的向作家萧洛霍夫请教，萧洛霍夫对于他的每一幅作品都提出诚恳的意见，画家从作家那里得到许多指导和帮助，就使得这些插画格外生色、格外完美；从这样的插画上所得到的印象，正和我们从文学作品上所得到的感受一样，那是用图画的语言说出了和文学语言同一的音调。作家和画家密切合作的事实，也同样表现在高尔基和施马里诺夫的关系上。施马里诺夫在创作“阿尔达莫诺夫的家事”插画的时候，也得到高尔基不少的指导和帮助。高尔基曾力图避免使画家对于文学作品的单纯依赖，而主张画家应该在忠实于原作精神的基础上，充分发挥自己的想像和创造。他曾经说过：“用文字描写人物是一回事，至于把人物描写得那么浮雕似的，栩栩欲生，令人可以用手去触摸到那个描写，却是另一回事。”就是把造型艺术的特殊表现方法和文学的描写方法加以区别，使画家能从自己不同的生活经历和艺术修养来创造插画上的人物，因而也才能避免使插画成为文学作品的单纯的图解，也才能使插画有可能补充并丰富文学作品的形象。
在我国，过去，书籍插画曾经占过很光辉的篇幅，可是新的插画还处在年青的时期。在目前大家注意于提倡和发展插画的时候，努力学习苏联画家在插画创作上的先进经验，对于帮助和提高我们的插画创作，无疑地是有很大益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