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棉父子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我和我的家

　　植棉父子
　　本报记者张毅
　　卢国欣，家住河北省河间市九吉乡卢村。改革开放后，卢国欣组织农民搞专业技术合作，10多年来，为农业科技成果转化、带领农民闯市场，作了很多贡献。他领导的农研会“芝麻开花节节高”，名气越来越大。
　　缘于一场“抗虫棉风波”，记者结识了卢国欣父子。
　　1995年，我国抗虫棉的试验示范还处于起步阶段，国欣农研会便率先在农户中间引种、繁种。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当年一些农户棉花收成不佳，跟农研会闹起意见来。无巧不成书，我后来采写了一篇反对贸然推广抗虫棉的报道，列举了国欣农研会的教训。
　　卢国欣急冲冲找到了编辑部：全国之大，你举谁的例子不成，非得把咱们农研会往“高压仓”里装？一个农民自办的科技合作组织，风风雨雨10多年了，容易吗！
　　然而，从那场风波之后，记者开始了对卢国欣和国欣农研会的关注。
　　镜头一：北京清河农场，烈日当空。10多辆挂着“鲁”、“冀”牌照的面包车和轿车在一大片棉田前停了下来。累累棉桃压满了枝头，零星地绽开了洁白的棉花。人们在棉田里指指点点，边比划边交谈。
　　这是国欣农研会在举办抗虫棉新品系现场观摩会。参加现场会的，除了河北省几个县种子部门的以外，还有山东、江苏、江西等地远方来的客人。这些人全都是慕名而来。许多人会后就和农研会签订了购种协议。
　　宾客盈门，老卢显得更加健谈。他告诉记者，农研会能有今天这般光景，全凭党的政策好，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央关于农村的一些重大决策，着着落在实处，农民打心眼儿里拥护。
　　卢国欣和老伴卢会书都是河间市九吉乡卢村的回乡知青。人民公社时期，卢国欣就是科学种田的好手。“种子迷”、“治虫迷”、“打井通”，大伙送他的绰号一大堆。卢国欣是个有理想的农民，他学过医，做过文学梦。可是，只有几首小诗在沧州的报纸上变成了铅字，听说写过两篇小说，却从没有示人。
　　现实铺就了通向成功的路。大包干后，一年时间，卢村96户人家，1／3成了万元户。可是，到了1984年，全国普遍遇到了“卖棉难”。卢国欣承包了23亩棉田，这下可怎么办？他了解到，当时劣质棉过剩，优质棉稀缺。于是，卢国欣联合本村11名种棉能手，找信息，请专家，引进繁殖新品种，种植优质棉，并在县科协的支持下，成立了“国欣棉花研究会”，他被推举为会长。第二年，研究会会员户的棉花亩产70公斤，他们的收入比周围农户高出一倍以上。申请入会的农户一下子多了起来。
　　后来，根据农户的需要，他们又成立了养猪研究会、果树研究会和蔬菜研究会，棉花研究会扩大为“农民研究会”。为了便于开展服务、沟通信息，1990年，农研会敲锣打鼓地搬进了河间县城。
　　对这一“新生事物”，各级政府都给予了很大的扶持和关心。卢国欣自然就少不了一大串头衔：省人大代表、省劳模、全国农村技术协会副秘书长、沧州市政协委员等等。随之而来的社会活动也多了，国家和省里有关部门组织的会议、记者采访，老卢都尽量参加和配合。他说，那是对农民技术合作的肯定和支持，他有义务为此鼓与呼。
　　镜头二：国欣农研会会议室。电视机里播放着中央电视台的报道《怀玉植棉》的录像。卢国欣指着画面上那位沉着、干练的青年，告诉记者，那就是他的大儿子卢怀玉。子承父业，老卢骄傲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与父亲相比，卢怀玉才是真正的新农民。父亲和叔叔大伯们勤劳、坚韧的创业精神感召着满腔热血的求学青年。1994年，卢怀玉从北京农业大学农学系毕业后，毅然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河间。
　　1995年，卢国欣干满两届会长，光荣引退。老技术员侯西峰被推举为新会长，卢怀玉当上了副会长。初出茅庐的卢怀玉，从校园到农村，首先要跟父亲学会与农民打交道的一招一式。
　　然而，卢怀玉和卢国欣毕竟是两代人。
　　沐改革春风，在卢国欣的手上，农研会不仅科技植棉出了名，还通过农民集资入股的方式，办起了轧花厂、科技服务部和繁种农场。乡亲们富了，农研会经济实力也一年比一年强。
　　90年代的大学生胃口更大。卢怀玉说：事业有了一定的基础，应当想得再宽些。比如依托有关部门和科研单位，还可以搞一些农业工程开发，建立“农”字号的公司。资金不足，也可以考虑向银行借贷嘛！卢国欣眉头一皱：借贷？咱农研会发展10多年了，人家不贷给咱们钱，咱们也没求过人。你说的那个，风险太大，还是稳妥一点好。为了农研会的事，父子俩有时候争得面红耳赤。
　　小卢的积极开拓和老卢的稳步前进折中起来，连出了几个大手笔：1996年春，卢怀玉力陈己见，在北京清河农场一片芦苇荡中间合作开发了1500亩优质棉繁种基地，今年已扩展到8000多亩；1998年底，农研会决定到新疆石河子开荒，260多农户踊跃参股，一个月时间筹资400多万元，卢国欣把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子，给子女们分了分，全投了进去。新疆开发出来的4000亩农场，一部分田块今年就有了好收成。
　　镜头三：室内宽敞明亮。书桌上摆着一台崭新的方正电脑。卢国欣的妻子卢会书正在专心致志地敲着键盘，指法显然有些僵硬。见来了客人，卢会书忙起身相迎，满脸和气。
　　卢会书说，去年，农研会被省委、省政府评为“十佳中介组织”，得了这台微机。在女儿的帮助下，她刚学会了打字。现在，农研会许多文件，都是丈夫起草，她负责打印，和以往比，真是鸟枪换炮了。以前在卢村的时候，卢会书当过“赤脚”医生，后来，国欣农研会的事情越来越多，她也就夫唱妇随，平时搞搞后勤，迎来送往的，忙得不亦乐乎。
　　在河间，卢国欣一家是个让人羡慕的家庭。大儿子学成还乡，参加了农研会；二儿子河北大学毕业后，当上了国际广播电台的记者；今年，女儿大学毕业后，又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清华大学的研究生。
　　采访结束时，琳琅满目的报栏吸引了记者的视线。人民日报、经济日报、科技日报、中国青年报、参考消息……足足挂满了一面墙。记者生出疑问：订这么多报纸，是不是有硬性摊派？老卢一摆手：咱农研会订报全凭自愿。他说，“大家都认为当农民最简单，其实，真正当好一个农民可不容易，土壤、肥料、种子、农药，哪样不得通一点？现在又加一条：了解市场。因此，我们农民也要不断地‘充电’哩！”
　　中国农民真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