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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礼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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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9-11-04
第12版(副刊)
专栏:

  送礼
  一合
  去年国庆节那一天,我去找戈锋聊天,现在他是一个省辖市的纪委书记,官做大了,干的事也大了,处理干部的级别也高了,定然能有一些惊心动魄的东西,没准可做一篇大文章。
  没想到见面第一句话是:“难啊!”
  他说,难是难,也得干!今天是国庆节,是老百姓高兴的日子。如果糟心的事不给他解决,什么节也高兴不起来。今天我要让一个村的老百姓高兴一下。
  说完,我们坐上了他的车,但前面有两辆大货车压着路。我说:“超过去吧!”戈锋说:“不行!那是礼物。”一副神秘、喜悦的表情。
  喜悦过后忽又沉重地说,一个贫困山村,吃国家救济,前几年山里发现了铝矿,但村班子腐败,不带领村民开矿致富,而是把矿点出租给外乡人干,每年还照样吃救济。如果能这么安贫乐道倒也罢了,问题是村班子偏要开开洋荤,用外乡人交的租金和两年的救济款买了一辆桑塔纳,坐上去在乡亲们面前兜风。乡亲们哪里受得了!一个姓刘的老人写了告状信,说这个事不给解决,国庆节他是绝对过不好的。
  “所以你就下决心解决了。”我说。
  为什么不呢?他说,大事办不好,太硬的碰不动,村里的事我再不管,我再批下去,我还干事不?当然村里的事也不好办,这你知道。敢腐败的人往往上边都有靠山。村里再穷,也有钱给上面送。有了铝矿就更能拉关系了。一开始不是刘老汉告,是全村人联名向县里告。县里下来一个人,说什么是理?谁有权谁就有理,王里王里嘛!什么是法?有水才有法,让你往哪儿流,你就往哪儿流,不听话,就给你去掉一点,再不听话,再给你去掉一点,三次不听话,就给你去完了,就没有法了。人们一看,县里是解决不了啦,就往市里跑。哪知道,派了警察在路口截着,从公共汽车上把这个村的人请下来,记上名,回去办班。村里几个老人一碰头,说真比过去搞革命还难啊!这才推举了刘老汉,想方设法把状告到我这儿。我怎么办的这个案子,就不细说了,反正也不轻松。刘老汉虽然本人没怎么着,但他的亲属全受累了。这个账慢慢还得算。我第一步先把他们的小汽车拍卖了。
  这时候前面两辆货车已经开进一个小山村,我们的小车在后面跟着。在一个宽敞地方车停下来。我和戈锋下了车。村庄很破旧,老乡们出来看热闹。戈锋对一名村干部说,把乡亲们喊来,我送礼,家家有份儿。那干部就去喊人。我问,他是支书吗?戈锋说,支书正领着几个人在上边告我呢。他是一般村委,桑塔纳买来后,他一回也没摸着坐。
  半晌午了,阳光明晃晃地伏在村后的山梁上。两辆大汽车也不知装的什么,用苫布苫了个严实。乡亲们越聚越多,好奇地看着大汽车。戈锋找一家建在高处的宅院的高坎站上去。建在高处的宅院很多,他选中的这一家,门口挑着一面国旗。
  戈锋说:“乡亲们!我是中国共产党的市纪委书记,干部们挪用公款和救济款买的小汽车我给卖了。恰好赶上国庆节,用这笔钱给乡亲买了一些礼物,也算物归原主吧!”
  人群一阵骚动,这真是想不到的事情!
  汽车上的苫布被揭开了,是一袋袋的化肥,在阳光下闪亮。
  人们欢呼着去扛化肥。先每户一袋,剩下的再按人口分配。那个村干部在一旁统计数。戈锋也走下去,到了车斗旁,让人在他肩上放了一袋化肥。
  在他刚才讲话的宅院前,有一个老头儿拄着拐杖站着。他是刚从屋里走出来的。他骨架很大,只是弯曲了。虽然瘦成一层皮,但被大骨架挑着,也很威武。他笑眯眯地看着人们扛化肥。
  戈锋把那袋化肥放在老人跟前,说:“这是您的化肥。您就是刘庆国吧?”老人说:“是的。过去我叫刘大力。我们村五个担架队员就回来我一个。辽沈战役,解放天津,都去了。都说这几仗下来就建国,但是炮弹不长眼睛,一下子把他们四个都炸着了。他们牺牲前对我说,就你走运,留着替我们庆祝建国吧!我就改名叫刘庆国。每年国庆节我都插国旗替他们庆祝,无论自己高兴,还是心窄。今年国庆节我很高兴,全村都很高兴。多亏了你啊!戈书记。我的告状信没白写。”
  戈锋说:“老前辈!你们抬担架的时候我正在娘肚里,我能出生在新中国,您老有一份功劳,四位老前辈还为这牺牲了。我是共和国的同龄人。我要每年为这个节日,准备点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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