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市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斯大林市
田间
在没有说到斯大林市以前，我要先讲一讲德国的布痕瓦尔德集中营。
布痕瓦尔德，在威玛附近的一座小山上。这里有一个森林。一九三二年，在这个森林里，德国法西斯建筑了一个集中营。他们在波兰逮捕的犯人，很快运到这里；还有，别的监狱关不下的人，也送到这里。
集中营有一个大的铁门，门上写着“各得其所”。进门以后，便是一排一排的监房。每一个监房，有一个小的铁门，铁窗户。这里可以说是一个铁的牢狱。距监房不远的一个地方，有一个地下室。在地下室的一边水泥墙壁上，四面都是吊钩，在这个不大的房子里就安着三十二个吊钩；这一个囚犯被迫上吊以后，另一个囚犯解下他的尸首，自己就把颈子放到吊钩上。当他们上吊的时候，刽子手们广播说：“死的原因是肺病。”
地下室的另一边，还有两个大的火炉，每一火炉都有六个火门，人死了以后，就把尸首掷到火炉里。这里，无须我多加说明，这难道不是世界上一个最残酷的杀人工厂吗？一个地狱吗？
一个伟大的德国工人，德国革命领袖——台尔曼同志，就死在这个集中营，他的尸首，也在这里被暴徒焚毁。他的刑场就在这里呵。我们来到这里，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死者，在他的刑场前面，放上了两束鲜花。
布痕瓦尔德这个小山上，从一九三二年到一九四五年，一共囚禁过二十五万多人，死难的有五万五千多人。其中有苏联人，有波兰人，有德国人，有法国人，一共有三十三个民族的人。
这些英勇的战士，在他们被囚禁被屠杀的日子，这一段时间、正如台尔曼同志所说过的，证明了他们对于社会主义事业的忠心，“发射出他灵魂上的活火”（“台尔曼狱中遗书”）。
在第二十三号监房的铁门上，我们看到一个牧师的遗像挂在那里，他的名字叫史梅得尔。就是这个牧师，曾经站在监房的小床上，双手扶着铁窗，向窗外高呼着自由。
“我丝毫不留恋
这广大的乐土。
那不是真乐土，
那儿有禁吃的果树。
我呼吁完全自由的权利，
只要有着些微的束缚。
就把我的乐土，
立刻变成监牢和愁苦。”
“我们要在地上，
建筑起天国！”
——德国诗人海涅的诗句
在德国另一个小的山，山上和山下，有了一个天国，一个用钢和铁做的世界。台尔曼的遗志，在这里发射出火光。——这就是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的斯大林市，第一个社会主义的城市。
在斯大林市，有五个高炉，耸立在奥得河河岸的一边。大街上，那白的石柱和石柱上的灯，像是奥得河上的星星。这儿好像是个门，通到炼钢厂。
炼钢厂，这是和平生活的源泉。人在这儿，精神勃勃，走他要走的路，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它在培植幸福的果树。
四年以前，这里是一个松树林，是一个大的森林；可是时间并没有多久，已经换了一个世界，现在是一个钢铁的森林。人在这个森林中，要成为共产主义的人，他要从这个森林上，攀到世界的最高顶。
直到现在当我拿着笔的时刻，我还念念不忘斯大林市的一个人、一位工人，史密特·艾威尔。艾威尔乐观的笑声，幽默的话语，和他头上的黑发，都在我的记忆中。
“对劳动人民来说，非建设共产主义不可。——这是我们惟一的道路。其他的路不能走！”
“我所有的知识，是在这三年当中学的，数学、政治经济学”。艾威尔他对我这么说。
“你读过些什么政治理论书？”我问他。
“斯大林同志写的，关于社会主义经济问题的文章，我已经读过。斯大林的书，我们工人一看就能懂，他说的话，是工人们要说的话。”
“我还读过巴甫洛夫，菲立勃夫（苏联冶金业专家）写的书。‘资本论’我开始在看哩。看得要慢一些。现在我还是业余学校的学生，每星期上四次学。我还是个学生。”
艾威尔自称是一个学生，这个话，一部分是事实，一部分也是谦虚。过去他是一个普通工人，到斯大林市来以后，由组长、冶业炉工长，变成一个专家。
他是海涅克运动的参加者。海涅克是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第一位劳动模范。海涅克说过两句这样的话：“先要多生产，然后过好生活。”这两句话，已经成了很有名的口号。艾威尔在他底同伴当中，也经常宣传这两句话。
艾威尔四十一岁，自小就是一个工人。自从到斯大林市以后，他对炼钢厂的合理化建议，是很多的。改善冶铁炉的设备，把生产效力从原有基础上，提高了百分之五十。此外，他又把工人中各管各的现象，组织成为集体行动。因此，三次受到奖励，在工厂里加入了德国统一社会党。
当他的建议还没有实现时，有的人很怀疑：“你疯了吗？”他的回答是：“我并没有疯。请你们试一试。”
“你是什么时候到斯大林市来的呢？”我问他。
他快乐地叙述这一件事：
“这是在一九五○年。那时这儿还有松树林。斯大林市刚刚诞生。我是和它一同长大的。我在这儿看见了社会主义，国际主义。——波兰的煤矿、苏联的矿石和专家，给我们和平的钢铁工业。”
“你是从哪儿到斯大林市来的？”
“一九四八年以前，我还在英占区做工，离开英占区以前，英国人对我说，留在西德吧，西德比东德好得多。我说我不信，我要回去看看。东德是我的故乡。”
“现在我知道，我们的党，是工人的家，它关心每一个工人的命运。在这儿，每一个工人，都有一张学习卡片，党在看着这张卡片，发现谁没有进步，它就要问：你要不要学习？”
是的。劳动和学习，对于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没有它，也等于失去了人的权利。我可以顺便说一下，广场的旁边，有一所中学，这是很好的中学。无疑的，这是党为工人子弟设立的。
它的特点是重视劳动的风气。当我们从楼下走到楼上时，可以看见一幅很大的壁画，全部是石雕，占着半个走廊，画上的故事是，渔夫撒着渔网，正在河边捕渔。看见这幅壁画，使人想要去做一个渔夫。
在教室的墙上，挂着台尔曼、米丘林、海涅和海涅克的像。有一个地方，海涅克的像，很大很大，并且写着他底名言“先要多生产，然后过好生活。”
这个中学还有各种实验室，有一个小的铁工厂，几台纺织机，许多植物标本。艾威尔和我们一起来参观；我们一致的印象是，劳动在这里，是人的一本重要的教科书。
艾威尔又和我们一起，在工人俱乐部吃饭。俱乐部的建筑，如同一个博物馆。门口是两排大的石柱，楼上又有八根大的棕色油漆木柱，木柱上是黄铜做的柱顶。我很赞美，德国的工人是这样善于运用钢铁、石头和木头，实在是劳动的能手。
从楼上的窗口，我们望着全城。艾威尔一手指着奥得河，一手指着炼钢厂的高炉，他告诉我，斯大林市还正在建设，在高炉和烟囱之间今年还要增加一个高炉。
在一个很短的时间内，艾威尔和我们成了很熟的朋友。他那朴素的面孔，忠于社会主义的心，以及不讲客套的态度，使我很喜欢，我们和他仿佛早就见过面似的。我很感谢他，他送给我很多照片。我怕他自己一张也没有留，我说我替他保存着，假使他需要的时候，可以写信到北京来向我要。
有一张照片，是他和孩子们围着一张桌子坐着，正在谈话，桌子上摆着一束一束的鲜花。在他们的身旁，便是台尔曼的像。这使我感到，台尔曼没有死，他在望着德国人民心上的鲜花——这社会主义的城斯大林市！
到过布痕瓦尔德的人，再到斯大林市看一下，就可以知道，德国的两座小山上、两个森林里，它的经历，它的故事，是多么的不相同啊！
（一九五四年十一月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