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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汝瓷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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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9-11-26
第10版(舞台屏幕·文化市场)
专栏:

  醒来的汝瓷
  本报记者杜英姿
  近两千个日日夜夜,就像穿越漫长而黑暗的隧道。多少次,朱文立日夜不分地守候在窑前,紧张地凝视那狂舞的烈焰和通红的窑器;多少次,他裸着肩背,在刚刚由通红凉得紫幽幽的炉膛中钻进钻出,仔细观察捕捉着瓷器釉面的微妙变化。烧瓷是泥与火的艺术,他苦苦寻求的,正是釉料配方的调整与火候转换相融相生的新的临界点。然而,他的面前却总是一堆堆不得不打碎的瓷器残骸和碎片。一切努力仿佛都是几乎没有可能到达目的地的探险,失败成了习以为常的状态。
  唯有静默和虔诚。朱文立对自己所要仿烧的汝瓷原本就怀有一种深深的敬畏。居北宋五大名窑之首的汝官瓷是中国陶瓷史上一个瑰丽的传奇。她诞生于北宋末年,如闪电般耀亮,将青瓷的烧造水平推向极致,又似彗星般迅忽,仅仅二十载便失传于纷飞的战火之中。康熙、乾隆年间,瓷器烧造蔚然成风,大规模地仿烧也使北宋五大名窑中的官、哥、钧、定四大名瓷重回人间。而汝瓷,八百年来始终保持这样的姿态:在历史的长河中她只是曾经有过,然后就永远走进飘忽似梦的传说中,沉睡不醒。
  汝瓷为祥瑞之物,当时就仅限于宫廷使用,而且视为镇宫之宝,从不随葬入土,因而传世品殊为难得。目前全世界仅存六十余件,收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和台北、上海、英国、日本的几家博物馆,每一件都堪称稀世珍宝。1982年4月,朱文立参加了全国古陶瓷研讨会并宣读了自己关于汝瓷研究的第一篇论文,更重要的,是他结识并拜师于时任中国古陶瓷研究会会长、故宫博物院研究员冯先铭先生。正是在北京冯先铭先生的家中,朱文立看到了一小片冯先生珍藏多年的真正的汝官瓷,还蒙先生抬爱,破例得以把玩陈列于故宫珍宝陈列柜的一件传世汝官瓷。朱文立的手指触摸到那“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芝麻支钉釉满足”的汝官瓷的一刹那,他就明白了自己的一生已别无选择。
  汝官瓷的身后仅有的片言只语的文献资料中,就有“南宋时已尤难得”和“造天青釉难,难于上青天”的叹息。朱文立从书籍、从脚下的土地中搜寻着和汝官瓷有关的一切,深印在脑海之中,从中挖掘仿制的依据和佐证。那个近乎神话的民间传说也为朱文立烂熟于心。北宋末年的一天,皇上凭栏远眺,忽发奇想,降下一道旨意,命令汝州工匠为皇宫烧制一种新瓷,对釉色的要求只有两句话:“雨过天晴云破处,这般釉色做将来!”自然的胜景即使鬼斧神工也很难重现。经历了暴风雨后复归平静的天空,安详优美,又凝重博大,澄净中孕育着变化万千的契机。当时的汝州虽已是名闻天下的瓷都之一,但窑匠们对皇上钦定的那种如梦如幻的“天青釉”仍然无可奈何。大限将至,眼看瓷官窑匠性命不保。一位七岁的小女孩舍身跳进窑中。女孩的身影融入光华夺目的火焰里,凝结在随之问世的绝世精品中。朱文立从活人祭窑的传说中,揣摩着“窑变”的新路子。于是,他找来动物骨头放置在匣钵周围,煅烧中静观变化,指甲盖大小的天青色出现了,釉色的变化次数增加了。
  1987年4月的一天,朱文立并没有感觉这个出窑的日子有什么特别,他从窑膛的热浪中踉跄而出,掀开盛着一只三牺尊的匣钵,他惊呆了,自己手捧的正是魂牵梦绕的天青汝官瓷。随着天青瓷烧制成品率的提高,汝官瓷的开发和规模生产成为可能。精美绝伦的汝官瓷从沉睡的历史深处走来,为热爱她的人所共享。
  脚踩汝瓷故土,朱文立试图揭示有关汝瓷的一切谜底。他一如既往地寻觅着,埋首于汝官窑遗址的再考证和没有传世之物的汝州新窑器的研究。宋代宫廷垄断的汝官窑窑址就在现汝州市城内,汝州新窑器也发现了釉料和配料并仿烧完成。1998年,他的研究成果在文物界如一石击水,满目涟漪。
  许多人没有深爱过任何东西便度过一生。朱文立是幸福的,对汝瓷的信仰给了他无惧的勇气,给了他生命的飞扬,虽然其中搀杂着难言的无奈和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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