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戴斯—弗朗斯先生的道路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孟戴斯—弗朗斯先生的道路
苏联 伊·爱伦堡
新年前夕，巴黎的林荫道上挤满摊贩。为了销售劣货，他们滔滔不绝地赌咒发誓。行人被这种漂亮的话吸引，停了下来，有时也会有某个傻瓜买一件新年礼物，但以后却不敢把它送给任何人。
我并没有意思污辱这些可爱的摊贩，如果我拿那个以德国“国防军”作为给法国的新年礼物的孟戴斯—弗朗斯先生跟他们相比的话。我所以提到摊贩，只是为了打个比喻：孟戴斯—弗朗斯先生竭力把劣货冒充某种上等货，硬向国民议会推售重建德国军队的不祥的法案。他把党卫军分子描绘成为洁白的鸽子，把橄榄树枝塞到希特勒的将军的手里。他硬说，武装西德是符合人道主义原则的。他发誓说，一到德国士兵排好队伍，他，孟戴斯—弗朗斯先生，就容易和苏联商谈共同安全问题了。这样的话他白天也讲，黑夜也讲，有时讲得短，有时讲得长，有时心平气和地讲，有时慷慨激昂地讲。议会辩论了十天，孟戴斯—弗朗斯先生在这十天中一共发言三十一次：他不遗余力地要让德国“国防军”重建起来。
我们记得，以前有些法国政治家是以爱国的宣誓开始自己的道路的，而结局却是悲哀的投降。但是，在过去走完这条下坡路要经过几十年的时间。孟戴斯—弗朗斯先生是不喜欢慢吞吞的：还不到六个月的时光，他就完全推翻了自己讲过的话。
春天里，孟戴斯—弗朗斯先生是以主张东西方达成协议的坚决拥护者的姿态出现的。那时，他曾经拒绝过“实力政策”。他曾经猛烈抨击过他的那些前辈：这些人常常到美国去磕头作揖，顽固不化地回避一切缓和国际局势的机会。在五月间，正当丁香花盛开的时候，我听说孟戴斯—弗朗斯先生曾经严厉谴责过扶植德国军阀的主张。当时，法国的普通人曾经满怀希望地倾听这位高歌和平的年轻政治家的言论，这是没有什么奇怪的。
孟戴斯—弗朗斯先生根据法国人民的意志，在日内瓦协议上签了字，他当时并没有想拯救为法国舆论所竭力反对的“欧洲防务集团”。人们看到了：法国不必在早晨问问华盛顿对它有什么最新的吩咐，在晚上问问伦敦对它有什么看法，也可以生活下去。那时，美国报纸给孟戴斯—弗朗斯先生加上很不客气的绰号。但是在那些日子，法国议会里拥护他的有四百一十九个议员，而反对他的一共只有四十七人。半年过去了。现在美国报纸对孟戴斯—弗朗斯先生恭维备至。然而，今天在法国议会中，他只有二十七票的多数。他得到了美国统治者的信任，但是丧失了法国对他的信任。
去年六月，他不想武装德国，并且坚决主张同苏联谈判。十月，他却把六月的事忘光了：他建议讨论关于重建德国军队的协定，并且主张同时地，用他的话来说，“平行地”同苏联进行谈判。皮埃尔·戈特说得好，孟戴斯—弗朗斯先生数学不大高明，因为两条平行线永远不能相交。然而，孟戴斯—弗朗斯先生坚持自己的主张，他要一下子做两件事。
这是十月里的事。紧接着十月的是十一月。十
一月二十二日，孟戴斯—弗朗斯先生又把他在十月份说的话忘了。“平行的谈判”他也不感兴趣了。他说：只有规定重建德国“国防军”的协定批准之后，我才同意和苏联会谈。美国报纸称赞他是“灵活政策的天才”。我们可以这样说，耸立在法国钟楼上的雄鸡啼叫不了三次，孟戴斯—弗朗斯先生就抛弃和平政策，改而采取“实力政策”了。
孟戴斯—弗朗斯先生在节日前夕向他的同胞们讲了一些打动人心的话，他讲到儿童们，讲到礼物，讲到灯火灿烂的圣诞树。但是，每一个法国人都能够估计到，孟戴斯—弗朗斯先生送给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年礼。在法国，没有人需要解释：在箱子里装着原子弹的昨天的党卫军军人是怎样一种人。不过，在法国或许有一些天真的人还相信孟戴斯—弗朗斯先生的话，相信他讲的什么和苏联进行谈判的话。的确，孟戴斯—弗朗斯先生宣誓说，当今年五月丁香花再度盛开的时候，他会和俄国协商，因为关于德国问题的谈判会由于复活起来的德国师有力的步伐而变得比较容易进行。鉴于这种情况，我们不得不提醒一些天真的法国人：孟戴斯—弗朗斯先生是在迷惑他们。
孟戴斯—弗朗斯先生硬说，俄国看到西方的力量，也就是说，看到德国“国防军”，就会赶快谋求协议。我们苏联人知道德国人是善于打仗的。大概法国人也不会忘记这一点。我们还记得：一直没有吃过败仗的希特勒匪帮怎样进攻我们。这场战争的结局并不是康边森林，也不是维希，而是柏林的攻克。
我们既不缩小危险，也不夸大危险，孟戴斯—弗朗斯先生用德国师吓不倒我们。我们可以提醒他：苏联人是不习惯于同那些用无理的威胁来代替合情合理的建议的人商谈的。的确，孟戴斯—弗朗斯先生应该明白，苏联不是在两次投票之间被他吓倒了的那二十来个议员。苏联是一个大国。它有着许多强大的盟国。它的尊严绝不容许侵犯。用恫吓的言语同苏联商谈是没有用的。
孟戴斯—弗朗斯先生企图用在五月举行谈判的保证来挽救他在一月的命运。但是，在法国未必就有像今天的总理所希望的那样多的头脑简单的人。我们愿再一次向一些天真的法国人说：如果你们批准恢复德国“国防军”的协定，那么，解决德国问题的谈判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而最近的投票也说明：相信孟戴斯—弗朗斯先生的关于将来举行谈判的保证的人，是很少的。他只拥有在波旁宫休息室中仓促凑成的微弱的议会多数。在议会之外，绝大多数的法国人是反对他的。祝贺他的，只有他的一些外国保护者，而这一些外国保护者既不愿在十二月谈判，也不愿在五月谈判，他们宁愿拍桌子，而不愿意协商。美国“时代”杂志说，孟戴斯—弗朗斯喜欢“必须善于选择”这几个字。不错，他选择了：他取得了杜勒斯的赞扬而丧失了法国对他的尊敬。
孟戴斯—弗朗斯先生的风采一刻也遮不住法国的面貌。我们不必谈法国的共产党人，他们在最近几个月中，像在抵抗运动的年代一样，显示了劳动人民是善于捍卫自己的祖国的。就是孟戴斯—弗朗斯先生所属的那个政党的最著名的代表——赫里欧和达拉第，也反对孟戴斯—弗朗斯先生。国民议会荣誉议长爱德华·赫里欧说：法国不能为美国而牺牲自己的良心。
也许，孟戴斯—弗朗斯先生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但是法国人民是明白的。过去团结在戴高乐将军周围的那些抵抗力量的优秀代表，也投票反对恢复德国“国防军”。最显要的社会党党员之一、曾经被提名为法国总统候选人的纳歇朗，也投票反对孟戴斯—弗朗斯先生。千百万法国人过去和现在都反对严重威胁法国和和平的这些协定。
拉拢二十七个议员的那种并不怎样高明的手法，还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共和国参议院还没有批准巴黎协定。法国人民是永远不会批准这些协定的。伟大的法国的历史当然不会因为十二月三十日令人可疑的投票而就此完结。这次投票已经成为美国和英国记者的谈笑资料了。
法国报纸不久以前曾经报道：美国决定送给法国总理四十八公升牛奶——一州赠送一公升。原来，孟戴斯—弗朗斯先生是最爱喝牛奶的。但是，在投票前夕，国务院扣住了带着四十八公升牛奶准备前往巴黎的“牛奶皇后”，美国人决定在知道投票结果之后，才用牛奶来款待孟戴斯—弗朗斯先生。我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怎样，不知道牛奶是酸腐了还是完好地送到了。当然，孟戴斯—弗朗斯先生对牛奶的爱好是无可厚非的，而且“牛奶皇后”一定带给了他上等的牛奶，但是，十二月三十日的投票和孟戴斯—弗朗斯先生的三十一次发言倒不是事关美国的牛奶，而是事关法国人民的鲜血：孟戴斯—弗朗斯先生要求恢复德国“国防军”，就是危害法国和和平。
我们坚信：法国人民明白这一点，并且会作出自己的结论。
（原载本月六日“真理报”）
（新华社据塔斯社莫斯科六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