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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于所遇即为家——康有为的两首酒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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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9-02-05
第12版(副刊)
专栏:

欣于所遇即为家
——康有为的两首酒诗
康义
1917年年初,阔别京城二十年之久的康有为重回京城,红墙黄瓦依旧,却已是物是人非,此情此景不由使南海先生感慨万千,他写下了这样的诗句:“廿载流离逐客悲,国门出入岂能知。长驱津浦有今日,大索长安忆昔时。朝市累更哀浩劫,天人合应会佳期。西山王气瞻葱郁,风起云飞歌有思。”志得意满的心情溢于言表,康有为认为“天人合应”的时机已到,密谋和辫子军首领张勋拥溥仪复辟,眼见得复辟成功在望,康有为非常兴奋,自然而然“风起云飞歌有思”了。只是南海先生没料到,复辟后的张勋总揽了大权,留给他的只是一个弼德院副院长的闲职,让他振纲报国的大志顿时没了着落。更让南海先生没有料到的是,复辟闹剧收场的速度如此之快,还没有从“歌有思”的喜悦中恢复过来,主张复辟的他已成了众矢之的,受到全国上下一致抨击。7月8日,康有为化装逃进美公使馆寻求庇护,接下来又辗转来到烟台美驻芝罘领事馆避难。而1917年的烟台,因为张裕葡萄酒和孙中山等名人的深厚渊源,加之刚从巴拿马夺得四枚国际博览会金奖回来,一时美极盛极,成为国人议论的中心并引为自豪,海内外名流、文人骚客纷纷来此朝拜,其中不乏黎元洪、韩复榘等显赫一时的人物。唯有南海先生,面对美妙无比的张裕葡萄酒,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承蒙主人厚待,南海先生赋诗作谢,诗云:“深倾张裕葡萄酒,移植丰台芍药花,且避蟹螯写新句,已忘蒙难征莲华。”矛盾无比的心情溢于诗里行间。大杯大杯的美酒,使心情黯然的康有为回想起自己一生的经历,多少岁月逝去,而自己的梦想并没有来到,而时局的变易,已离他的想象越来越远,连君主立宪、虚君、共和等名词也仿佛渐被人们遗忘。复辟未成,自己倒激起众怒,不得不避难在外。闹剧结束后,政局更是乱纷纷一团,对中国向何处去,南海先生显然已是无能为力了。于是自负有治国奇才的他,也不免有了避入佛门、逃离红尘的倦意,觉得应“已忘蒙难征莲华”。但康有为又不甘心,“且避蟹螯写新句”,说明南海先生认为他只是暂避一下,一俟时局改变,他还是要出来的。
谁知他一避就是十年,直到1927年康有为作别人世,在中国的政治舞台上,康有为已很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内。晚年的康有为,先是把自己心目中的大同社会描绘出来,最后又将这原本打算雪藏起来的理论公之于世,但国人对他的印象,却认为他是越老越复古了,越老越顽固了,甚至是越老越天真了。这或许是南海先生作为一个政治家最大的悲剧。康有为想象的社会大同,到现在看来虽有可笑的地方,但他的一片赤子情怀和济世之思,仍然让我们钦佩不已。而南海先生本人,目睹十年来中国社会之风云变幻后,一颗雄心也慢慢消磨到古佛青灯中去了。康有为本是个佛性很重的人,晚年避入佛门,也似乎是必然。1927年南海先生遗世之前,又一次来到烟台,依然受到了张裕主人的殷勤款待。在东山张裕葡萄园别墅,酒还是十年前的张裕美酒,但南海先生已不是十年前的南海先生了。此次南海先生依旧诗和诗一首,诗云:“浅倾张裕葡萄酒,移植丰台芍药花,更读法华写新句,欣于所遇即为家。”(左下图)诗中浓浓的禅味,让人感受到先生晚年归于佛后那静若止水的心境。由“深倾张裕葡萄酒”到“浅倾张裕葡萄酒”,这一“深”一“浅”之中,正是先生心境差别的写照。从儒家的入世之“深”到佛教的入世之“浅”,先生十年走过的路程,十年经历的一种幻灭,其苦痛之切肤,并不亚于其早年“公车上书”时的激愤啊。只是此时南海先生的境遇,几乎是一种纯粹的个人悲剧了,而历史,正是在扬弃这些人的失意中逐步前进的。
1927年的张裕,也少了1917年的辉煌,张弼士先生1892年创建以来盛极一时的张裕,也从这一年起走向衰微,到解放时只剩下一块招牌几个人了。让康有为想不到的是,在成立之初便被他蔑称为“匪”的赤色共产党,实现了他心目中大同社会构想的某些主张,也让百年老字号的张裕获得了新生。九十年代的张裕,年产值数亿元,产品远销国内外,已成为国内葡萄酒业中执牛耳者。在张裕的葡萄酒历史博物馆中,南海先生的两首酒诗墨迹仍在,而历史却将翻过二十世纪这一页,中国也正在现代化的道路上加速前进。现在南海先生若重回张裕,也不知道他能写出怎样的诗篇来。(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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