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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员——记冯仲云同志和抗联同志的会见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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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7-02-18
第4版()
专栏:

  团员
——记冯仲云同志和抗联同志的会见
周洁夫
中午的阳光射在清澈的河水上。沿着河岸,一群穿着农民服装的老头子和中年人,匆匆忙忙地赶着路。他们渡过木桥,走进挂着“珠河县马吉宁区工农联合会”木牌的篱笆门。
这群庄稼汉都是十年前抗日联军的同志,每个人都有一段艰苦英勇的经历。当赵尚志将军、李兆麟将军、冯冲云同志先后离开珠河的时候,他们或因负伤,或因年迈,没有能够跟走。他们隐藏起自己的面目,卖工、抗活、租地种,忍受着日寇、汉奸、特务和警察的欺凌,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翻身的一天。十年过去了,工作队的同志到了乌吉密,他们住在穷人家里,帮助担水、扫地,和老百姓亲切的拉家常、谈国家大事,…………从他们的行为、作风和谈话的内容中,这群十年来不敢漏一点点口风的人,才向自己人吐露出“抗联”这个亲切的字眼。
今天,他们从屯里赶到区工农联合会,就因为曾经领导他们战斗过的“老冯”要来看望他们。
他们之中的即是最年轻的人,额上也出现了深深的皱纹。他们吸着烟草,谈论着往事——那些一闭眼睛就想起来的往事;谈说着熟悉的人——那些曾经一同在刀尖火山口出入的人;他们谈着小个子老赵,谈着方脸盘张代表(注一),谈着大胡子老冯………他们谈着,好像河水开了闸,他们谈着,好像时间倒退了十年。
“冯主席来了!冯主席来了!”
窗外的喊声刚落,房门就推开了,魁梧的、戴着樱色呢帽、架着黑边眼镜,大家谈论着和期待着的老冯走了进来,他便是前抗日联军第三军的领导者之一,现在松江省的主席冯仲云同志。
五十八岁的老吕从炕上扑过来,一把拉住冯主席的胳膊:“老冯,十来多年没见了呀!”他笑,他用力拉,他的眼睛水亮。其余的人都走拢来,挤到炕前,爬上炕,围住被老吕拉到炕上的“老冯”。
冯主席伸出手来,跟那些老战友逐一握手。他的豪迈而宏亮的声音灌进每个人的心头:“我认识你!——你,我也认识的!——就是太久了!记不起名字来了,太久了啊!”
老吕凑过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冯主席,喜欢的说:“你胖了!”
“老罗!头发也秃了”!冯主席脱下呢帽,露出秃了前额的头顶。
“十多年了啊!”炕上炕下先后发出感慨的声音。
“三股六、半截河子,那些老人都还在吧?”冯主席关切地问。
“搬的搬,走的走,都换了新人罗。”
“噢!”冯主席缩回前俯的上身,沉默了。
抗联的同志纷纷向老冯提出自己所关切的人的名字,询问他们的下落:
“关主任(注二)到哪去了?”
“战死了!死在下八拉!”
“老吴呢?”
“是那个腰里常别着七星子的吴大麻子吗?他也牺牲了。”
“老刘还在不在?”
“刘海涛?”(注三)他进了关,在山东当分区司令员,后来也牺牲了。”
“张莲壳(注四)还有吧?”
“没有了。在铁岭殁了!——这里出去的抗联老同志,活着的不多了,十个里头死了九个。”冯主席的声调中带着追怀和感慨。
“唉!”四围抽出长长的叹息。这些最好的战友,最亲的亲人,“十个里头死了九个”,多年的默祷暗祝落了空,人们的心头像压上了一块铅。
门推开了,又进来两个老人,这是老杨头和老狄。老杨头是赵尚志将军最先组织的七个人中的一个,他进门就说:“我正在地里收割,听说你快来啦,我赶紧丢下庄稼跑来。见路上奔来两辆大车,我远远一瞅,就瞅出那个戴眼镜的高大个儿是你,果然!”他脱去帽子,露出短短的银发,爬上炕,坐到冯主席的左边:“后手你们怎么过的呀?”
“那个说起来真苦哪!”冯主席轻微地摇了摇头,“一九三五年日本鬼子向我们大举进攻,烧房子并墙子,烧得真是凶呀。到了三六年,我们安不住身,老赵先走,随后老王也走了,最后我和张莲壳也离开珠河,到宾县,渡过江,经同江,奔汤原,在那里会见了赵司令和张代表,开了个会,又把下江一带人民组织起来。依兰、同江、富锦、汤原、伯力………老百姓都起来了,力量比在这里大多了。抗联的部队扩大到了十个军。可是小日本鬼子又放火烧房子了。我们活动不开,归了屯。白天不能出围子,晚上才出来摘包米,扒土豆子吃…………”
“到了最后,日本鬼越烧越厉害,我们进了小屯,他烧小屯,我们进了大屯,他烧大屯,就这么着,他们把小屯并成大屯,把大屯并成更大的屯,烧得一个县只剩下八个大屯!咱们的部队进不去围子。”
“可是抗联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哪有个投降屈服的!”
“宁死不屈服!”几个声音同时迸出。这是旧日熟悉的战斗誓言呀!每个人都忽地抬着头来。
“后来我们到了黑龙江,日本鬼子还是用那套办法对付我们。我们退到了北大山。呵,哪边的气候比这里冷多了!又没有粮食。夏天还好过,大伙儿摘树叶,采山菜吃——我就认识了五十二种山菜。可是秋天来了,打了霜,树叶子全枯了。大伙儿就杀马肉吃,煮马皮吃,马骨头也啃得尽尽的,别说包米盖儿,连兀拉靴都脱下来煮吃了!”
“困难哪!”在叹息声里,有的人眼睛潮湿了。
“五年前我在外面活动,张代表在里面指挥部队作战。他整整有五十天没沾一颗米粒,弟兄们都饿坏了,躺在地上起不来。后来我们背着粮食进来,用小米熬汤,一个一个灌他们,这才活过来。”冯主席顿住,房子里死一样地沉默。
“冬天一到可真要了命哪!”冯主席抬一抬眼镜,接下去说:“敌人在后面进,白天得走路,在山沟里转圈,晚上没房子住,又穷,买不起帐蓬子。雪下得这么深(冯主席按了按腰部),怎么办呢?大家把雪一踩,打个雪壳子,烧起一堆火——烤火也不好受哪!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那雪风把背都刺穿啦——往雪壳子里躺算是睡觉了。就那么样也没有一天停止过战斗。”冯主席迅速地又抬了一下眼镜,阴沉的音调又转成爽朗。“好容易熬过了几个冬天,熬到了“八·一五”,苏联红军出兵,抗联的部队一夹击,日本鬼子就投降了。分散的抗联部队又扩大起来,成立了民主联军。咱们老早就说过:“我们一定要胜利!别看日本鬼子枪炮凶,将来一定要垮!”现在怎么样?过去没说错吧!小日本子终究“鳔”不过咱们,在咱们眼前献了宝!”
注一:张代表即张寿延,亦即李兆麟将军。
注二:关主任名关华兴。
注三:刘海涛原为抗联第三军一团团长。
注四:张莲壳原为抗联第三军团团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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