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量卖了余粮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我尽量卖了余粮
孔绍俊
前年卖余粮时，我曾打算多留一些粮食，一来想等着粮价涨，二来手里有粮食，农忙也好叫零工。后来决定卖了。可是满仓的谷子去了一大半，心里总是舍不得。旁人看我卖粮不痛快，在大字报和黑板报上说我是“典型自发户”。
去年六月，政府统购小麦，我只打得三、四百斤，干部不了解情况，硬要我卖一千二百斤，还说我思想不通，把我和十几户中农留在祠堂里“开会”，后来我想法卖了四百斤小麦才没事。
从此，我害怕统购，更害怕干部，不敢见他们的面。
去年秋天，田里谷子快黄了，我又喜又愁：喜的是丰收了，愁的是统购快来了。我心里很不安，拚命要求加入农业生产合作社。我想：入了合作社，事情总会好办一些。社员见我生产内行，选我当上生产队长。我又着起急来，怕将来卖粮要带头。
粮食统购工作快布置下来了，坏分子造谣说：“今年是三大支援，打的粮食要统购光，只留秧荪、荞麦和杂粮给农民吃。”我听了，急得真像热锅上的蚂蚁，放着生产不搞，到处打听统购政策。
后来，社长和湾里的共产党员孔伯英从县里开会回来，向我们解说四留政策，这就是留够一年的口粮，种籽，饲料和活动粮，再收购余粮。我不相信，怀疑他们说假话。心想：上半年统购小麦，不也是说留这留那，结果呢，我连种籽也没留下。
又过了几天，乡干部都回来了，工作组也进了乡。第二天，乡政府召开群众大会。夏区长报告了粮食统购统销的政策和“四留”标准，他还检讨了过去统购工作中的缺点，表示这次坚决按照政策办事，保证不加“帽子”。听了报告，我心里虽然舒坦了好些。可是还不敢相信，心想：政府的政策好，干部的板眼多；说“四留”，把产量加得高高的还不是一样？这一夜，我躺在床上没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孔伯英和工作组的裴同志上门了。不等我打招呼他就笑嘻嘻的问我：“绍俊！听了两天会，思想该再没顾虑了吧？”见我没回答，又问：“你对今年粮食统购政策还有哪些地方没弄通？”我忍不住说出了心底话：“政策很好，就怕不照政策做！”
伯英一听，知道我对政府的政策和干部工作作风还有怀疑，便当面向我检讨了过去购粮中的差错。他说：“那只怪我工作方法不好，有个躁性子脾气，光求任务，没把政策执行好，把好事办坏了；这回我保证改过来。”接着裴同志也说：“去年购粮，干部都没有经验，难免工作上有些缺点，今年可不再像去年了，只要把产量报实，我们保证按政策办事，不加‘帽子’，也不多要一粒。”
干部对我这样诚恳的耐心的谈话，热心为大伙做事，使系在我心上几个月的一个大疙瘩才松开了些。我对伯英说：“过去的事不能全怪你，也是我个死心眼不好，结果粮食卖了，还闹得自己一年没伸头。余粮留着不卖，留到四、五月间，虫吃、鼠耗带霉烂，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
裴同志接着说：“余粮留着不卖，不光是对自己没好处，对国家对群众也不利。”他把不卖余粮怎样影响国家工业化、怎样影响群众生活的道理讲给我听。并又反复给我讲卖余粮的好处，使我懂得了很多道理。我自己也算计了一下统购统销和国家工业生产发展对我个人的好处，明白了把余粮卖给国家，支援工业建设是应该的。
吃罢晚饭，我三脚两步赶到裴同志那里，把粮食收入一五一十的实报了，请他算一算，除了“四留”我要卖多少余粮。他算出我该卖一千四百五十斤。又很关心地问我：“照这样算，留下的口粮你一家人够不够？”我把过去吃的口粮一算说：“够得很”。晚上，在报产量的会上，我首先报实了产量，又报卖余粮一千四百五十斤。我湾里几户中农，见我把产量报出来了，也当场把产量报清了。会上，我受到了干部的表扬，自己也感到非常轻松愉快。
可是，我湾里还有几户中农对于卖余粮还思想不通。我便向工作同志说：“交几户给我。”我知道我哥孔绍发和孔正加、孔庆华、孔红贵四户中农，是害的我以前的那种病。他们听说我报卖了全部余粮，不等我进屋都来问我：“你卖这多粮，家里还剩多少？接到新不？”我说：“政府政策好得很，我虽说卖了一千四百多斤，除开预备粮不算，两干一稀，接麦足够，要是掺菜节点约，还有多的。”开始他们还有点不相信，“你该不得撒谎吧？”我向他们说：“一个湾的人，你未必不晓得我，要不信，你把产量报给我，我帮你算算，多要了一粒我负责！你的猪娘（母猪）还给留下二百斤饲料粮呢！”
第二天天刚亮，孔正加跑过来跟我说：“我和老婆昨夜把仓的谷都翻出来称了，也细算了一下，照你说的，我家除开‘四留’和猪娘的饲料粮，足足可以卖四千四百八十八斤！原来我打算把猪娘卖掉，现在也不卖了！”就这样，他们相信了我的话，把产量都报出来了，把余粮卖清。（王琼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