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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中的海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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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9-03-04
第12版(副刊)
专栏:路边拾翠

  音乐中的海鸥
  李辉
  第一次见到卡尔松先生是去年年初在北京的一家湖南菜馆。他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友善,和蔼,还有点儿幽默。他是瑞典哥德堡交响乐团(即瑞典国家交响乐团)的团长和艺术总监,他到中国来是考察北京和上海的音乐市场,为乐团今年到北京、上海两地的演出作准备。
  那是他第一次来中国,也是第一次吃湖南菜,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要想把中国菜的一些特点向外国人说个明白,真有些困难。卡尔松先生对每道湖南菜几乎都要问一问,这就让我颇费心思了。席间要了一条蛇,蛇胆、蛇血都倒上白酒让大家尝一尝。我说中国有个说法,蛇胆清火明目,蛇血防毒。明目这个说法似乎不难理解,我一说完,卡尔松先生便笑着说:“早知这样,多喝蛇胆,我也就不用戴眼镜了。”可是,怎样把“清火”说清楚可让我为难了。外国人没有中医的这一概念,而我对这一概念表述的是什么病症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说中国是说肚子里有火,但用中文、用英文,我都说不明白。火是什么,又怎么在肚子里?他微笑着看着我,觉得这一定是个很艰深的学问。到了儿,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理解的。
  他对湘泉酒瓶的造型和酒赞不绝口,我说这是我所熟悉的中国画家黄永玉设计的,他的兴趣就更浓了。饭后,他特地多买了一瓶带回瑞典。他说他们家里有个习惯,每年仲夏节都汇聚到他的岳母家中,每个儿女都要带上一种酒,大家对酒和酒瓶进行评点,看哪一种最特别、最怪。他举着湘泉酒瓶笑着说,他一定会得第一。
  “你得了第一吗?”几个月后我到瑞典访问再次见到卡尔松先生,首先就这样问他。他笑笑,颇为得意地回答:“当然第一。”他的微笑在他的音乐剧院里显得更为活泼、灿烂。
  活泼灿烂的是8月的阳光。8月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阳光与云朵的变换,最为美妙。我发现,美丽阳光下,瑞典人脸上的表情也似乎比我上次所见要丰富得多。灿烂的阳光似乎一下子让瑞典人的性情变了一个样。走在街头,走在海边,到处可以听到朗朗笑声,随时会有人微笑着与你打招呼。看来,在经历了漫长的冬天之后,他们愿意尽兴地享受难得的两三个月的和煦阳光。他们笑,他们洒脱地在马路边的酒吧里狂饮。那阵势,颇像儿时在家乡街头所见春节闹市的景象。这与我几年前第一次访问瑞典时的印象完全不同。
  喜爱微笑的卡尔松,在这样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和谐,他所领导的乐团也成了这座城市灿烂阳光的一部分。我在听完他们的第一场音乐会后,曾在笔记本上写了这么一段话:
  “昨天晚上,看哥德堡交响乐团演出。总的印象我想到了一个题目:活泼的阳光。”
  几天来明媚热烈的阳光,似是将整个哥德堡都照得活泼起来。从音乐厅的团长,到音乐会上指挥的表演、乐队的演奏、观众的轻松,无不如同阳光一样跳跃活泼。
  团长喜欢微笑。看完演出,如果再见到他,我会这样说上一句:演出风格就像你的微笑。
  下半场演出曲目为施特劳斯父子的圆舞曲。乐队不时穿插一些小动作,引起全场笑声。这次来哥德堡,的确感觉与上次印象大大不同,人活泼多了。
  不过,音乐会与阳光的交融最为生动的一次,是交响乐团举办的另一场露天音乐会。音乐会地点就在音乐剧院门口的海神像广场上。整个下午,都在下雨,卡尔松和乐团都为演出能否如期进行而焦虑。我和朋友白天在郊区游玩,冒着大雨赶回来,心里也不免担忧。我们赶到会场时,虽然大雨已停,但天空还是阴云密布。
  距开演还有几分钟时,阳光——人们盼望的阳光——突然穿过云层照射下来。十分凑巧,几束明亮灿烂的阳光,正好照在舞台后面淡黄色的博物馆屋顶上,把舞台映衬得颇为壮观。整个乐团和所有观众都惊奇万分,发出一阵欢呼。主持人激动地说了一句话:让我们大家为阳光而鼓掌!随即一阵热烈的掌声,飞向屋顶和天空的阳光。
  交响乐团演出的是斯特拉文斯基的《春祭》和格鲁克的《奥菲欧与尤丽狄西》片断。美妙的场面在演出格鲁克的音乐时出现了。
  来自挪威的著名长笛演奏家正在演奏长笛,这时,几只海鸥在舞台广场上空盘旋,不时发出清脆的啼叫,正好与长笛的悠扬婉转相互辉映,有一种特殊的背景音乐效果。听众都感到兴奋和新奇。每个人脸上都绽开了笑容。我站在海神像下面的台基上,瞩目海鸥渐渐远去。阳光,音乐,海鸥,听着这种特殊的人与自然交融无间的音乐,看着这样的场景,我的确有一种美妙无比的与音乐有关却又超越音乐本身的感觉。
  音乐本来就应是一种轻松的微笑,一种阳光。
  这几天,卡尔松先生带领着他的乐团,终于来到了中国,将在北京和上海举办几场不同风格的音乐会,包括ABBA金曲演唱会。我相信,中国听众会热情期待他们的演出。
  当然,我想再见到卡尔松团长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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