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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此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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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9-04-02
第11版(作家文苑)
专栏:共和国之庆征文

悠悠此情
王群生
傍晚,我接到个电话:“你是王群生先生吗?”“是呀。”“你发表文章,用的是你小时的真名?”“没错。”“那,你知道抗战时的重庆南岸有所江苏旅渝小学?”“哦!是的……那你是……”“我是……易平久哇!”“‘一瓶酒’!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来重庆考察投资环境好些天了,明天飞回澳门……”
啊!易平久———“一瓶酒”,明天飞回澳门。我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他的身影。“一瓶酒”,这是小同学喊的谐音绰号,他与我同岁,却比我高半个头,功课在班里数一数二,处处对我予以关照、呵护。
那时,日本机群经常成批飞来轰炸重庆,我们小学生的日常功课,主要是跑“警报”了。一天,空袭警报笛声呜呜,老师立即宣布下课,同学各自朝后山田野中散去。“一瓶酒”乐呵呵的小脸上,没有一丝半点的紧张、惶恐,拽着我双双跑进苞谷地旁的小树林中。
这时,“一瓶酒”瞥见地里苞谷满结嫩穗,胖鼓鼓着实馋人。他示意我一起动手,立即掰了六七穗,抱在大坟头的石碑旁,准备现场烧烤。就在他去寻拾柴棍的当儿,跳出来个比我稍大的孩子,穿着件补巴的对襟短衫,怒冲冲地朝我扑来,抬手对我当胸猛劲一推,我猝不及防踉跄跄退几步,跌倒在地。接着,我见易平久及时赶到,大喝一声冲上前去,不由那孩子分说,左手揪住他的衣襟,右手握拳朝他就是一顿猛揍。
“你们……不讲理!偷掰我家种的苞谷,还动手打人。我爸、我妈、我妹儿一家四口,全靠地里的收成过日子,还要供我上学的呀……”
我俩顿时羞愧难当,哑口无言。怎么偷掰苞谷,鬼使神差竟偷到同学家的地里,让人家逮个正着不说,反把逮贼的当场一顿痛揍。亏得“一瓶酒”立即当面道歉,诚恳认错,还掏出一张“关金”票作为赔偿,这才化干戈为玉帛,三个小朋友伸手拉钩,同结友好。谁知,此刻敌机嗡嗡迫近。我们站在南岸老鹰崖下半山腰间,将目光投过江面,见市区一片片房屋,在腾腾浓烟中震颤……
第二天上学,我与“一瓶酒”———易平久在教室里见面,才发现我的好友目光呆滞,再没有了平日乐呵呵的笑颜。原来就在我俩偷掰苞谷的那次大轰炸里,他那在城里民众教育馆上班的父亲,不幸被日本飞机投下的炸弹炸死了。
抗日战争胜利后,江苏旅渝小学复员东下。我与好友“一瓶酒”惜别,易告诉我说,第二天他就要随妈妈乘船东下武汉,然后换火车取道广州去澳门,投奔他唯一的至亲———在澳门葡萄牙商行做事的姑父、姑母。那时我并不理解,澳门是个什么所在?在珠江三角洲畔的一个小小半岛,竟与我们隔着一条遥远的国界。
自此分手,竟成长别。
当晚8点半,我应约赶赴扬子江饭店,与一别五十四载的好友“一瓶酒”热情话旧(当然谈到那次偷掰苞谷穗烧烤引起的武斗事件。可惜,不知当年苞谷的主人,那位高一年级小同学如今的下落)。当得知易先生有意向重庆建设注入资金,以尽他游子的寸心,确使我感到格外欣慰。
特别巧的是,临走时我从皮包里掏出一瓶“五粮液”,作为此次重逢的赠礼;而“一瓶酒”先生回赠的礼物,同样是一瓶葡萄牙产的“星月红葡萄酒”。于是,我俩郑重约定:当我国最早被帝国主义攫为殖民地的澳门,于1999年12月20日回归祖国怀抱的钟声敲响,我俩无论在任何地方,都要满斟彼此互赠的这一瓶酒,遥遥为祖国的统一、昌盛、繁荣,为新世纪的到来,共同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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